他极其鄙夷吴定缘遇到危险便推卸责任做法,但很认同其判断——这个幕后策划者显然是要把太子和南京官场网打尽,其野心之大、规划之周密、手段之狠辣,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不幸中万幸是,太子奇迹般地得以幸免,吴定缘又临时起意,将其扭送锦衣卫。这连串意外,神仙也没法事先预料,更别说那些炸船反贼。
也就是说,太子至少现在很安全。
吴定缘见于谦眉角下子松弛下来,便猜到他心思,不由得嘿嘿笑:“你说,他们花这多心思炸船,难道只是为听个响动?”
“什?”
塘于氏,最听不得被人说是钻营小人。他嗓门本来就洪亮,加上情绪激荡,竟震得天花板灰尘都抖落下来几缕。吴定缘嗤笑声,斜眼乜着他,不再说什。
于谦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松开对方衣襟,冷笑道:“你也莫装糊涂。个应天府捕吏拿住炸船疑犯,不交给本管府上邀功,却白白送到锦衣卫门口,分明是觉得有性命之忧,想要置身事外。你定是发现什,刚才却没说,对也不对?”
吴定缘嘴角抽,这“小杏仁”当真敏锐得紧,句便戳到点上。
于谦气呼呼地瞪着他:“真没见过像你这样蠢物。太子落水时不知身份,你千辛万苦把他救下来;如今知道太子身份,你反倒推三阻四,简直是个副藤头丝!”
他情绪过于激动,前头还说着官话,末句却迸出句钱塘土话来。吴定缘多少能听懂点,知道这是形容不知好歹、顽固执拗之人。
“今天,可还没过完呢。”吴定缘抬起眼皮,漫不经心地补句。
于谦眼皮猛然跳。
糟,那个老千户跑去东水关码头打探消息,万到处表功说收容太子,难保不会被反贼耳目侦知。想到这个,于谦顾不上向吴定缘说明,转身迅速离开内狱,蹬蹬快步朝前院走去。不管这种可能有多少,必须得让锦衣卫提前做好防范。
可当于谦回到前院时,却发现圈椅上空无人,太子不见,附近那几位副千户也没踪影。于谦大惊,抓着旁边个留守
这个骂法,让吴定缘不期然想起自己父亲。每次他们父子联手破获大案之后,吴定缘坚决不肯露面领功,只讨钱钞去喝酒逛窑子。他老爹吴不平给钱时,都会狠狠骂上句“死孙”——这是个北方词儿,意思跟“个副藤头丝”差不多。
想到自己父亲,吴定缘突然意识到,如今东水关闹出这大乱子,吴不平身为应天府总捕头,肯定也会被牵连进去。万这案子没破,以官府秉性,说不定会把他推出来顶缸,谁让你负责南京地面平靖呢?
想到这里,吴定缘叹口气:“好吧,好吧,说还不成吗?”
接下来,吴定缘把自己遭遇原原本本讲给于谦听,如何看守扇骨台,如何看到宝船上人影,如何救下太子,如何碰到那两个怀有杀意卫所旗兵,自己又是如何改变主意把人犯押来锦衣卫。
番话听完,于谦对这个惫懒捕吏倒真是刮目相看。这家伙谈吐虽然粗鄙,但分析起事端来,却简洁精准,切中肯綮,就是积年老吏也未必有这种见识。那个小旗嘴里“蔑篙子”,居然是个深藏不露精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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