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谦哪里见识过这街巷争讨无赖手段,他看看窗外天光,只好咬牙:“你要多少?”
“八成纹银三百两,十沉取头。”
八成是指成色;“十沉”是说要全部现银,不要宝钞或别折色;“取头”意思是次先行付清。于谦听到这里,忍不住怒喝道:“大胆!你不怕杀头吗?”
自从永乐以来,朝廷直明令禁止民间以金银做交易,须用宝钞,违者重罚。吴定缘这要求,根本就是公然违法。谁知吴定缘翻翻眼皮,语带嘲弄:“这守法,你是刚从三佛齐来中原外夷宾客?”
如今宝钞贬值得厉害,大家都半公开地用金银交易,官府也不怎真管。这个小杏仁儿对世情也忒无知。
是,你和。”他唯恐吴定缘不信,亮出过城铁牌:“殿下已亲赐马、牌,准你入詹事府奉职,特进缉事。”
“哟,行人司冷菜羹换做詹事府烧猪臀,小杏仁儿你造化真来喽。”
“这层身份,是为方便等行事,不是拿来炫耀。”不知为何,于谦跟这家伙对上话,便有种压抑不住要吼出来冲动。
吴定缘眯着眼睛端详他番,晃动脖颈:“就不明白。南京城里做官比秦淮河畔嫖客还多,干嘛非让去不可?”于谦沉声道:“因为太子在留都能信任,就只有你而已。听明白吗?只有你两人而已!”
他没有过多解释,相信以吴定缘脑子,能猜出为什。吴定缘却从鼻孔里喷出股气来:“莫来诓。太子念起来,只怕恨不得撕开卵蛋咬断屌,又怎会找个蔑篙子来查案。”
见他不说话,于谦有些着急,他不明白这家伙为何执着于现银。倘若真把这案子破,齐天大功,酬个参将职位都有可能,岂不比这点小钱更好?他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走眼,难道这家伙真是个鼠目寸光蠢物?
可事到如今,后悔也晚,他可是在太子面前拍胸脯作保。于谦没奈何,只得劝道:“这时半会儿,如何弄得来这许多现银?再说就
这通言语粗鄙得让于谦直皱眉头。他强忍不适道:“吴定缘,看得出来,你乃是腹有鳞甲之辈,绝非池中能容,又何必百般遮掩?不知你平日为何甘于自污,但现在朝廷需要你舒展爪牙,危身奉上,为臣子者又岂能推脱?”
这番慷慨激昂如惊涛拍岸,声势惊人。可是“崖岸”却依旧岿然不动,他神情表示,大概没听懂这文绉绉词……牢房里度陷入尴尬沉默。于谦有些绝望地喝道:“总之现在太子要你来查案,你说吧,到底要怎样才肯答应?”吴定缘展颜笑:“换赵元帅来谈,这事儿才有得聊。”
赵元帅即是财神赵公明。于谦没想到,这惫懒“蔑篙子”竟提出如此可笑要求:“你是应天府捕吏,捉贼是份内之事,居然还要钱?”
吴定缘不屑道:“小杏仁儿你是第天做官?连县里防夫下乡拿人,都得补贴几分工食钱,太子总不能差饿兵罢?”
“你若办成此事,太子绝不会吝于封赏,又何必急于这时!”于谦方下巴颤颤,觉得自己快成菱角市里老妪,跟人枚铜板枚铜板地讨价还价。吴定缘撇撇嘴,索性把眼睛闭上,副无所谓嘴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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