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富乐院在南京极有名气,前对武定桥,后应钞库街,坐落于秦淮河畔最繁华段。名义上是乐工修习、演出之地,其实却是处奢靡浮绮官妓勾栏,歌舞胜处。夜夜烟花不断,人称“欲界之仙都,升平之乐国”。
南京青楼里面,客人向呼老鸨为“外婆”。吴定缘说“童外婆收”,显然是在富乐院有相好,要通过老鸨转交。
于谦万万没想到,这蔑篙子心心念念讨来这许多银两,居然第时间往青楼里送!先前小旗说吴定缘嗜好酗酒狎妓,他还不信,如今看,还真是如此。那富乐院往来不是公侯王孙,就是巨贾名士,他个小捕吏敢去那里厮混,难怪要吞掉他爹那多钱。
可事到如今,便是吴定缘欺师灭祖,于谦也得先忍着。主事把这十二锭银子分成两堆,分别塞进两条木鞘里,拿封条盖。然后老千户叫来四个力士,打起锦衣卫旗标把银鞘送出门去。
于
算拿出来,快二十斤东西,你难道扛着去办案不成?”
吴定缘斜眼:“谁要自己拿?会儿写个地方,你唤两个脚夫送去便是。银子到,咱们马上开工。”他吩咐别人做事口气,比知府老爹说得还自然。于谦被这人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甩甩袖子,转身出去。
跟这案子相比,吴定缘开这个价码不算高。但于谦个八品小官,年俸禄也不过六十石粮食。这三百两现银,时间不知从哪来筹措。说不得,还需从锦衣卫这里想办法。
于谦走出内狱,见到老千户还候在外头,便走过去问道:“你这里有银子没有?”
“要多少?”老千户从怀里掏出个半瘪顺袋。于谦按住他手:“太子办事,要借调三百两八成纹银。”这个数字唬得老千户哆嗦,问要这多干嘛?于谦不便明说,只能虎着脸道:“太子办事要用。你若信不过,把过城铁牌押在这里。”
老千户哪敢收这玩意儿,只得把司库主事唤过来。问之下,锦衣卫司库里居然还真有笔现银。原来前几天龙江盐仓批验所查获批私盐,锦衣卫于其中出力气,理应分润,批验所便把部分赃银煎销成锭,交割给镇抚司账上支用——金银禁令只是针对民间,官府交易并不在其列。
于谦在老千户心疼注视下,以詹事府名义签张借条,毫不客气地让人从库里搬出三百两白银。这是二十五两锭金花银元宝,共十二锭,白丝清晰,成色十足,底款“龙江盐仓检校批验所”几个字錾刻得清清楚楚,发摆在木盘子里。
此时吴定缘已被人解开绳子,从内狱里放出来。他走到木盘前,边晃动酸胀手腕,边端详那片银光闪闪,还随手拿起锭用指甲抠抠。于谦没好气地催促道:“这是上好二四宝银,若去银铺里兑成纹银,还得升水,足足能多兑出三十两,便宜你。要送去哪里?”
主事早备好两张尺见长白色封条,举笔待填。吴定缘开口道:“十二锭分做均平两抬,抬送镇淮桥西北糖坊廊中巷第五家,着小妹吴玉露收取;抬送武定桥富乐院三曲八院,着童外婆收取。”
于谦听,顿时气得下巴骤然紧绷。前头那个地址是吴家所在,让妹妹收取也还罢,后头那个委实太不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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