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谦三两步冲过来,不容他发问,急切道:“快,快帮把太子抬进屋里。”吴定缘吓跳,太子也来?可是那车旁边没别人啊。于谦不由分说,拽着吴定缘就朝外走,两人赶到车子旁,于谦跳上车厢,用根臭气熏天扒钩挪开木盖。
吴定缘本以为这天他已看够奇景,可自己还是低估现实荒谬。在难以描摹肮脏粪槽里,个人直直躺在片污秽之中,生死不知。他知道那肯定是太子,因为自己脑袋又是阵莫名刺痛。
“快!”于谦催促道。吴定缘耸耸鼻子,幸亏刚才喝酒,嗅觉有些迟钝,不至于被熏翻。他伸手抬起太子脚,于谦抬住头,两人齐心协力把朱瞻基弄出粪槽,路运进屋来。吴定缘从四肢关节反应判断,太子应该还活着,可不知为何言不发,任凭他们俩折腾。
正在屋里苏荆溪发觉有动静,抬眼来看,脸色遽然变,赶紧又扭过头去。她无畏生死,不惧威权,可唯独忍受不和个浑身涂屎家伙同居檐之下。
“到底怎回事?”吴定缘气喘吁吁地问道。于谦急吼吼地打断他:“先别说这个!这附近可有相熟郎中没有?”
许多年吧?”苏荆溪饶有兴趣地分析起来。她如此热心,来是职业使然;二来掌握情报越多,才越有利于她判断局势,借此脱身。
吴定缘似乎是被这分析戳痛,他盯着苏荆溪:“医者父母心,可没说医者是爹娘嘴。”苏荆溪见他开口,心中喜,只要肯交流,总能问出东西来。
“借酒浇愁愁更愁,你若真正想去除烦恼,不如坦诚些。坦诚以对,心无负累,感觉会好点……”
她正要继续引导,不料吴定缘翻出妹妹条细纱腰带,毫不客气地塞进苏荆溪嘴里,然后坐回到门框前,斜靠着继续喝。
过不知多久,屋外忽然传来数声狗叫,吴定缘起身朝外观望,看到队铺兵从院落前飞快地跑过去。过不多时,又有两支骑队先后飞驰而过。
太子中箭之后,独自在秦淮河冷水里游数百步,又在满是粪水紫姑车里呆许久。如今肩口里
还有截
这是城里又出事?吴定缘仔细回想,刚才那几队路过队伍,看服色分属不同衙门,可见这事小不。他拿起酒壶,又狠狠灌口,借着那股入口冲劲提醒自己,千万不要再多管闲事。宗祠前头长仙草,有事不如没有好。他现在只盼着于谦赶紧把苏荆溪领走,好去出发寻妹妹。
又过阵,吴定缘忽然闻到股腥臭味道,好似是粪水。那味道越来越浓烈,随之而来还有嘎啦嘎啦怪声。他定睛朝院前看去,只见辆骡子牵大车缓缓开过来。
车后头拉是个加盖宽木槽,状如棺材,但比棺材深且宽,那臭味就是从木盖缝里弥散而出。这是紫姑车,专在南京街巷收集居民粪水,运出城去卖给乡下人。不过因为味道过于污秽,般只在入夜之后才行动。
糖坊廊两日前已经收过次,这又来?吴定缘狐疑地望着那车,它走到自家院落前面,居然停住。个穿着破烂短袍、头披白巾粪工下车之后,直接推开院门进来,压低嗓音冲屋子里喊:“吴定缘?”
“小杏仁?”吴定缘怔,猛然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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