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龙挂!?”
于谦惊叫声。他嗓门本来就大,槐林震,令那些刚落回树枝群鸦重新惊起。
就在于谦惊叫几乎同时,富乐院三曲里个更大声音也炸裂开来。这声音洪若霹雳,令院厅里摆几株道州兰瑟瑟发抖。
“快说,你相好吴定缘在哪里?!”
朱卜花恶狠狠地质问道。那张可怖肿脸,像极《目连救母》宝卷里地狱恶鬼。红玉被他大手扯住胸襟,被迫在近距离与这张鬼脸对视,惊慌地连连摇头。
相不凡。弦声清冽,余振袅袅,与琴身隐有共鸣,纵然跟宫中所藏相比,亦难分轩轾。
既然吴定缘说随便弹奏,朱瞻基略想想,右手春莺出谷,左手秋鹗临风,十指做势,弹起《乌夜啼》来。
这首《乌夜啼》来历,是说后汉何宴下狱,女儿听到有寒鸦夜鸣,认为是父亲出狱之吉兆,遂做此曲。朱瞻基刚才看到群鸦飞起,触景生情,便想起这首曲子,算是给自己遭遇讨个口彩。
这曲子拟于寒鸦,所以旋律上多收角音,以夺羽韵,好似在描摹反哺、争巢、振翅、夜鸣之事。朱瞻基琴艺学自舅舅张泉,讲究心韵合。他弹着弹着,心意完全沉浸下去。他想到远在京城不豫父皇、处境不明母后、立场不清兄弟以及那已化为飞灰大伴,手指搯撮泼剌,流泻出种强烈情绪,人、曲与琴三合为。不知何时,琴师眼角有莹莹泪光闪过。
吴定缘虽听不出所以然,但觉得琴声勉强算是响亮,便不再出言催促,把目光放回到那间荒芜小庙去。
朱卜花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他揸开五指,狠狠搧在红玉脸上,然后脚踹翻在地。
童妈妈在旁脸色铁青,她只道那几个人是些行迹可疑小贼,没想到居然是在逃钦犯,而且还惹来位禁军统领。看这位鞑子势若疯狗,童妈妈忍不住担心,别说赏钱事,自己搞不好也会被红玉牵连,瓜蔓抄可不管你是假母还是真妈。
朱卜花抬起右腿,把高筒毡靴踩在红玉脸颊上,轻轻碾动:“臭婊子,你说还是不说?”
童妈妈忍不住劝句:“这位…这位爷可轻点,若是死,教坊司那边须不好说。”这些罪籍官眷,都在教坊司经历那里挂着号,若闹出人命,官府是要过问。朱卜花听,靴跟碾得更加用力,
待得朱瞻基曲即将弹毕,那小庙里忽然有动静,好似有什鬼魅闪而过。于谦吓得激灵,刚要提醒太子,却被吴定缘拦住。
“把双手举起来,不要动。”吴定缘严厉地下命令,“这里主人,疑心病可不轻。”
于谦和苏荆溪只好学着他样子,伸直两条手臂,高高吊起。过不多时,他们头顶沙沙作响,什东西蹿上槐树顶。
朱瞻基弹完曲,右手习惯性地从徽抚至七徽,然后轻轻压住琴弦,吐出口气来。两侧四棵槐树上,突然窜出四条白色巨蟒,形体在黑夜中清晰可见。苏荆溪“啊”声,却被吴定缘按回去。
苏荆溪再仔细看,才发现这不是蟒蛇,而是四条白色粗麻布条,直直沿着槐树干垂下来。布条突然扭动几分,数十个人影从树顶顺着布条往下溜。他们动作整齐划,干净利落,下子就落到地上,把他们几个团团围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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