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兴甫从南城兵马司退出来之后,并没有离城,而是消失在城南街巷之中。守备衙门搞过几次搜查,都无功而返。他从何而来,到南京做什,怎藏身,谁也搞不清楚。可从此之后,整个南京城便陷入无尽恐慌之中,到夜里他就出手生事,必有人遭殃。要*员横尸街头,要巨贾廊铺起火,要秦淮河上游舫莫名沉底,要国子监学子被吊在集贤门前,城里巡夜小队铺兵全军覆没,也发生好几次……甚至连大报恩寺里头金身佛像,都被他夜砸毁,从此得个绰号,叫做病佛敌。”
朱瞻基略通佛典,知道这个“佛敌”是指佛祖堂兄地婆达多。地婆达多是佛经里赫赫有名恶人,他曾经投
里面整整齐齐摆着十排柏木架阁,每排有十六座顶天接地书架,每座书架分做八层,里面堆叠着密密麻麻黄册,俱是长尺三寸,宽尺二寸厚纸簿子。个人站在架阁之间过道中,视野会被浩如烟海册籍填塞,仿佛它们正从四面八方倾压而来,令人艰于呼吸。
于谦拽着朱瞻基朝着库房深处走去,这里为防火,地面都铺满细沙,走起路来沙沙作响。他们穿过个个巨大敦实书架,视线越过层层叠叠黄册,最终选个靠近窗边死角蹲下来。这样来,除非梁兴甫走进这座架阁库,拐到这排尽头,否则绝不可能发现他们。而且地面细沙,也可以让入侵者脚步声无处遁行。
他们蹲在窗下,乳白色月光从宽大窗口投进来,无数细小灰尘在古朴册簿之间飞舞,颇有幽邃静谧之感。这些册籍中最古老部分,可以追溯到洪武十四年,比于谦或朱瞻基都大。
“这个梁兴甫……呃,还是叫病佛敌,到底是什人?怎你们都认识?”朱瞻基这时总算有余裕提出问题。
于谦笨拙地把头发上水草摘掉,压低声音:“整个金陵,恐怕没有不知道这名字。虽然没见过本人,但也听同僚讲过。”
“梁兴甫是哪里人,之前做什,没人知道。只知道他第次来到南京是在永乐十八年冬天。当时这人从聚宝门进城,好像要找什人。也不知为何,他跟城门卫发生激烈冲突。这家伙手段实在得,个人打散整个城门卫,霸住城门,来多少援军灭多少。到后来,他索性路逆着人流往里打,口气冲到南城兵马司堂下。”
朱瞻基倒吸口凉气,这是何等威猛战力,难不成是李元霸转世:“他再厉害也只有个人,难道整个守备衙门都是死?”
于谦叹口气:“永乐十八年,殿下你想想,那正是太宗皇帝迁都最关键时候,两京交接,各处衙署忙得自顾不暇,哪还顾得上这个?”朱瞻基想也对,便让于谦继续说。
“南城兵马司指挥集结百余名好手,还从皇城调来几队弓弩手,这才勉强把梁兴甫逼退。啧,这多人逼退个人,真够丢人。”于谦忍不住感叹句,“这战让他名声大噪,整个南直隶都知道有个神勇疯子,竟然直闯南城兵马司全身而退。可是所有人那时候都不知道,这只是个开始……”
朱瞻基倒吸口凉气,如此嚣张,居然还只是个开始?这陈年旧事,竟听得他手心沁出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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