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讨论,吴定缘言未发,现在仍保持着漠然,副与己无关态度。朱瞻基喉咙,不经意地起伏下,发现自己居然有些紧张。
“不过是个卑微捕吏,离开南京城就用不着他。再说他看见就头痛欲裂,这种人留在身边又有什用?”朱瞻基反复告诫自己,可焦虑感没有因此而消退。他自矜身份,不愿主动开口,好在于谦比他还心急,直接开口催促:“吴定缘,太子路上还缺少护……”
“小杏仁,你真是老鸹精托生。”
吴定缘不耐烦地舒展手臂,把手里饭团下子塞进于谦嘴里。于谦瞪大眼睛,嘴里呜呜说不出话来。吴定缘又轻轻看眼太子,像是怕被蜇疼似,迅速把视线挪开:“自幼在金陵长大,没离开过南直隶地面。太子北上,怕是用不上。再说得去救妹……呃,恭祝太子殿下帆风顺。”
他勉为其难地补句吉祥话,说得笨拙不堪。
!”
于谦笑道:“那是因为殿下昼行夜停,路游山玩水,自然迟缓。”他朝舟外指,“漕河之上有种进鲜船,专向京城进贡各类鲜品,漕上唤作川上船——所谓‘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这种船为怕贡品腐坏,中途日夜不停,盘坝过闸可以举牌先行,无须排队。赶上顺风时节,它天夜甚至可以走出两百里。两京单程,十五日内必到!”
行人职责是前往各地奉节传诏,这些水马脚程远近规划,乃属本职功课。于谦番解说下来,舟内竟是无人能反驳。
“那这漕路,该怎个走法?”朱瞻基看起来已经放弃。
“臣建议是,先至扬州瓜洲渡。漕船北运,那里是处重要枢纽。们只消使些钞银,搭上条进鲜船,请办船百户夹带们北上,到天津再改换马匹,疾驰直入京城便可及时讨杀反贼,入继大统!”
声明显憾声,从朱瞻基嘴唇里滑出:“好吧,本王不会食言而肥。既然约定已成,去留便随你吧,不过……”他俯身拿起那个小香炉,晃晃,“这个炉子,你皆用它立过誓言。你把它留给本王,路上做个激励如何?”
吴定缘看眼炉子,上面隐约可看见自己在正阳门留下抹血痕。他撇撇嘴:“当时离开家时,小杏仁已经花两银子把它买下来。它就是你们。”
于谦没想到都这会儿,这厮还不忘算账。他把饭团从嘴里抠出来,正要扬声,忽然又
说到最后句,于谦右手重重拍在船板上,沾巴掌饭粒。
朱瞻基环顾四周:“其他人可还有什意见?”他这问,船上霎时安静下来。三人都听出来,太子这句问其实不只是意见,还有态度。
苏荆溪后退步,盈盈拜:“民女在后湖已经报得大仇,铭感五内。唯有侍奉殿下进京,方不辜负君恩。”她在神策闸口前言气死朱卜花,朱瞻基是看在眼里,此时见她愿意跟从,大为欣喜,连声说好。
她表态完,船里六道目光自然聚集在吴定缘身上。
从被卷入这场风波开始,他直拼命想要置身事外,可惜事与愿违,反而让他直掺和到最后。当初于谦跟他约定,护送太子离开南京城。如今约定已经完成,他没有继续留下来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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