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翻来覆去地看几遍,也没看明白这信特别在哪儿,他甚至把信笺举起来对着阳光,亦无隐文。
于谦道:“您看这日期。”朱瞻基歪歪头,发现落款日期,竟是五月十二日。
“咦?”
太子终于觉察到古怪之处。洪熙皇帝五月十日不豫,张泉身为外戚,次日怎还有闲情逸致跟人讨论经学?
朱瞻基看看于谦,知道他心里已经有答案,只是恪于臣子之道不好说出。而于谦不愿意说出事,只有那件……太子想到张皇后密信里,用是方藩王“亲亲之宝”,而张泉信里讨论经义,是“郑伯克段于鄢”——郑庄公弟弟共叔段觊觎君位,被兄长在鄢地击败。
他们在瓜洲带着太子四人上自家乌篷船后,路北上。从二十日清晨开始,日夜兼程,穿行泰州、宝应十几个湖泊,在二十日下午抵达淮安县境。两日之内,行近三百里路,确实比寻常骑马快多。
乌篷船又走个时辰,在处废弃草场旁停住。这草场本是给百户卫所安置窝铺,后来百户卫所搬迁,这里没人苫草修补,遂荒废至今,成为私贩流民中转之地。
众人下船,正要跟郑氏兄弟告别,不料,于谦忽然喊道:“你们两位等等。”
他这开口,朱瞻基和吴定缘才想起来,这位大嗓门路上出奇地安静,既没有喋喋不休地劝谏,也没引经据典地介绍地名典故,反常态地待在乌篷里发呆,似乎在思索什。
于谦让那两人在船上稍候,然后走到太子面前:“之前那两个船户在,臣不能明言,如今有件要事,要与殿下商议。”说完从怀里掏出封信来,递过去。
两处暗示合在块,结论简直呼之欲出,这切幕后主谋,不是越王就是襄宪王!
“可是……张泉为何要写给郭纯之?郭纯之又为何带去给汪极?”朱瞻基有些口干舌燥。
于谦道:“殿下您细想,张侯平日闲居京城,宫中出事之后,他恐怕是唯还能自由活动人。臣妄自揣度,很可能是张侯觉察宫中
朱瞻基脸诧异地接过信来,看到信皮上“谯郡张泉”四个字,脸色立刻变。
别人不知道,太子可太清楚这个谯郡张泉是谁。谯郡即今日之永城,那是他母亲张皇后乡贯所在。张皇后有两位亲生兄长,分别是彭城伯张昶与惠安伯张升,除此之外还有位自幼养在家里族弟,叫张泉。
朱瞻基这个小舅舅不是直系,没有爵位,闲居在京城。不过,张泉允文允武,丹青书法、金石音律无不精,也爱好骑射田猎,加上他长袖善舞,与各色人等都来往甚密,在京城颇有名士之名,众人都称他声“张侯”。太子很喜欢这个擅长各种玩乐舅舅,两个人感情甚笃。
以张泉交际,跟淮左大儒通个信并不奇怪。可在这个节骨眼上,这个巧合透着几分蹊跷。
外头日头太晒,朱瞻基拿着信走进附近间草庐,在处废灶台上坐定,迅速拆开。发现里面只有极薄张短笺,折痕甚重。信里手漂亮颜体,确实是张侯手笔。信里内容,除例常寒暄,只是略谈下《左传》经义,向郭纯之请教“郑伯克段于鄢”里关于“克”字理解,以及请他去南京探望位叫储东故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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