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可有以噎死者,欲禁天下之食啊。”张泉淡淡抛出《吕氏春秋》里句,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迁都废漕这些话题,在朝中争论很久,没必要在这个微妙时间段拿出来说。
他们有搭无搭说着话,这条海落船随着上涨水位,在低槽里稳稳地上浮着。看在乘船人眼里,就好像前方高槽坝体在缓慢下降似。
朱瞻基注意到,在满是青苔坝体中部,竖直排列着串凸出石鼋头,鼋头雕工粗糙,旁边用白漆涂着“二丈三尺”“二丈四尺”之类字样。这些鼋头标记是船槽深度,从槽底开始,每隔尺放个,直排到槽顶。此时在海落船船头,远远伸出根脆直竹竿,竿头是个扇状薄木板,正好对准那串鼋头。随着船身上浮,那竹竿便自下至上,让竿头拍过个个过头——这叫作“问过”。这样来,竹竿拍到哪个鼋头,再减去船身高度,即是船底深度。
通过这个办法,船主能直观地判断船只是否能顺利过坝,并及时通知闸口调整放水量。
朱瞻基左右无事,便饶有兴趣地数着。这条海落船竹竿,已稳稳问过三丈六尺鼋头。根据张泉之前签船载重牌票,只要能问到四丈三尺,吃水便足以顺利过坝。这个设计巧妙直观,真是尽得天工之妙。
你仔细看,这边低位船槽,高四丈七尺,上缘正好与上槽下缘平齐,水位却只有二丈深。会儿咱们过洞时候,先把船开进下槽,左右十六个闸口开始放水。直蓄到四丈三尺,水涨船高,船便可以通过滚坝开入高位船槽,就可切顺流直下,越过阁上。”
海落船通行权果然很高。它在面水旗引导下,得意扬扬地超过旁边排列船队,朝着低槽开进去。朱瞻基饶有兴趣地站在船旁边,看着周围情形。此时在两岸每个闸口上方,都站着几个赤裸上身、膀大腰圆壮汉,声号炮在远处响起,表示这条船已完全进入低位船槽。
张泉取出张牌票,填单交给个水手,又使个眼色。水手拿着牌票与口袋叮当乱响白丝银锭,从船头远远抛到堤上。个瘦小小吏溜达过来,俯身捡起来看眼,回身冲闸口比几个手势,大概代表不同数字。
又声号炮响起。那些壮汉开始摇动辗把,抬升闸门,十六股白花花水流如同十六条白龙,头扎入槽中。水位开始稳步上升。
“这是……”
张泉在旁道:“这阁上闸设计,乃是出自位好友之手,他可真是个营建天才。”
“哦?朝中还
张泉道:“每条船重量不同,吃水不,所以过闸之前,得把船载货物种类与重量填个牌票,闸关才好控制水位。你看到那些人吗?那叫闸棍,专门管理船槽水位,如果你不给他们买水钱,他们暗中让水位低分,你船过滚坝时就可能因为水深不够,蹭毁船底。”
朱瞻基大怒,这不是明目张胆要贿赂吗?张泉道:“谁要贿赂?”
“不是他们吗?”
张泉悠悠道:“咱们是自行把钱扔到堤上,人家捡到,算什贿赂?”
朱瞻基还没听过这掩耳盗铃事,气得面色红涨,憋半天才恨恨道:“舅舅你还说漕河好,平白多这许多吸血肉蠹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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