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不起。”吴定缘忙不迭地松开几分。
苏荆溪抬起手来去摸他脸:“何必道歉。你终于肯鼓起勇气,欢喜还来不及。”她此刻眼波流传,面带绯红,吴定缘看在眼中,觉得说不出地妩媚动人。苏荆溪突然哧哧笑起来:“说得可准?做人坦诚以对,心无负累,现在是不是感觉好点?”
这熟悉对话,令吴定缘忍不住也露出笑意。他犹豫地抬起右手,摩挲着她那头乌黑秀发,从头顶到发根,再从发根到头顶,忍不住叹息声。
“你是在担心太子吧?”苏荆溪闭着眼睛,伏在他怀里不动。
“南大营校场之上,他向袒露过心声,他也是真心实意。”吴定缘看眼漕船某个小窗,可惜窗户已被木板挡住。
年老去年,今年老去年……”她反复呢喃着最后五个字,哀伤像蚕丝样源源不断地从茧中抽出来,整个人颤抖幅度越来越大。
吴定缘没料到这首词,居然对苏荆溪造成这剧烈影响。他怕她陷入魔怔,劈手把供状夺下来。苏荆溪“啊”声,伸手要去抢,却不防头撞向吴定缘怀里。有什东西,在吴定缘胸口突然炸裂。双臂弯,猛然抱住苏荆溪,抱得无比坚实。
这突如其来拥抱与坦诚,让苏荆溪双眸恢复些许清明。她嘴唇微微张开,可什也没说,只是轻抬下巴,仿佛为确认似,轻轻垫在吴定缘肩头。
吴定缘感觉自己回到苏荆溪落水那刻。那瞬间生死之危,令他不得不坦诚地面对自己感情,不能退缩,不能纠结,若有半分犹豫,苏荆溪可能就会死掉。吴定缘只能将其他切都抛诸脑后,明白直接地冲上前去。
坦诚逼迫出决绝,决绝又为心意射出支指向明确、往无前响箭。箭已射出,再不能回头。
苏荆溪似笑非笑:“你既怕耽误做皇妃,干吗还来戏弄?”
“这近三十年,过得乱七八糟,本以为这世上没什可在乎,随便怎样都好。只有这次,想跟太子爷争上争。”吴定缘声量略微提高,竟是前所未有地坚决。
苏荆溪闭起眼睛,脑袋在他怀里拱拱:“所以,你是不是今晚就要离开?”
吴定缘动作瞬间僵住,不由得露出丝苦笑:“真是什都瞒不过你啊。”
这次他不再被动受之,而是主动伸开臂弯。
他拥抱住她瞬,心中最先涌现出来不是幸福,而是安定。仿佛有把铁锚直直抛入水底,将那条在乱流中不知所措小舟牢牢定住。在这颗定盘之锚牵系之下,不只压抑已久情愫得以宣泄,就连蓄积于胸彷徨与迷乱都被这股热情驱开。他生平第次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是谁,该要去做什。
“这时候,你不该说些好听吗?”苏荆溪轻声道。
“荆溪,你就是锚,定盘星。”
吴定缘抱紧她,喃喃着。苏荆溪先是微微怔,旋即露出丝然微笑。她没有作声,只是同样抱紧他。两道黑影在月下合为道,只是那寂寥萧索味道却丝毫未少。两人默默相拥良久,彼此都没说什。倏然阵夜风吹过横帆,令大船摇晃几下,吴定缘不由得把苏荆溪抱得更紧些,让她轻轻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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