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士奇正在凝神细思,吴定缘既然是太子人,做这种侮辱洪熙举动意义何在?难道说还别有深意?但这棺材漂得如此之慢,只要几个弓手攒射过去,便可以轻易解决上面人。以杨士奇所掌握信息,实在想不出吴定缘还有什反击手段。
至于朱瞻域,他已经放弃去揣摩对方动机。何必呢?他是屡屡出人意料,可又如何呢?只是困兽犹斗,做点无谓挣扎罢。人会去揣测蚂蚁思维吗?不会,只会脚踩死。这时身旁汉王,发出声恼怒低吼。他忽然发现件尴尬事情。坡顶龙輴已然是空,龙棺被吴定缘踩在脚下,这让他没办法完成最重要礼仪环节——导引梓宫。
不完成这个环节,则名不正,名不正则言不顺:上任皇帝遗体在你眼皮底下跑,你怎好意思继位?汉王胸口阵烦闷,他距帝位只有步之遥,这只蝼蚁为何还不肯放弃?还要给本王添堵?有什意义吗?
他扬眉戟指,对朱瞻域喝道:“老五!快把这个狗杂种干掉!”
朱瞻域“嗯”声,重新抄起火铳。父王登基事,已经耽搁太久,尽快让事情回到正轨吧。他抬起铳口,对准远方那个越漂越远瘦高身影。
这是谁也不曾预料到发展。
没有人想到,吴定缘居然像泼皮样,侮辱大行皇帝梓宫;更没人明白,事到如今,他这做到底还有什意义。即使是单纯想泄愤,也犯不上跟洪熙较劲啊!
汉王和朱瞻域惊魂未定地抬起头来,看到那具金丝楠木棺材在水面几番上下,最终居然稳稳地浮起来——毕竟此时午门前洪水深度有增无减,给中空棺材提供足够浮力。朱瞻域知道吴定缘想做什,几百斤大木棺,如果真正面撞中两人,就算不死也得筋骨寸断。
想到这里,他居然有些佩服这小捕吏,那家伙在穷途末路之际,居然还能想出这个翻盘杀招,着实厉害。
可惜呀,见机比你更快,抱着父王避开这最后反击。气数使然,得天独眷,这大势可不是你个小蝼蚁能撼动。
就在他扣动扳机前个瞬间,那身影又动。朱瞻域虽然打定主意不去揣测,可还是忍不住多看眼。这看不要紧,他整个人又次呆住。
只见吴定缘换已废右手扶住铭旌杆子,用左
朱瞻域带着怜悯朝山顶望去,可却没看到吴定缘身影。他怔怔,急忙移动视线,却见到那个瘦高影子飞速冲下宽台,高高跃起,然后……然后竟跳到龙棺之上!
只见他双足踏上去,宽阔龙棺在水里左右摆动几分,并无倾覆之状。吴定缘站稳之后,左手往上拽,将那根写着“大行皇帝梓官”铭旌从棺旁拔起来,手腕转,倒插入水中,斜撑推,龙棺居然就这晃晃悠悠地朝着端门方向浮去。
他,他居然把天子棺椁当成条船!
午门前人都被这幅荒诞画面惊到说不出话来。干重臣不消说,就连城头门口禁军们与宦官们都瞠目结舌,不知所措。得是多胆大妄为狂徒,才能想出拿天子棺椁充作洪水之舟,何况洪熙遗体还在里面啊!这等僭越,只怕将那混蛋凌迟个十次八次都不够。
全场唯没动只有杨士奇和朱瞻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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