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次结果,定不会重演当年!
吴定缘咬住嘴唇,左手用力摆,整条龙棺朝着东方转个弯,浮上片汪洋御街。
也许是刚才阵狂风吹散铅云缘故,肆虐数日雨势缓缓开始收住。只是洪水蓄积太盛,想要水退还得有个半天。
汉王以及诸位重臣根本等不得,他们纷纷踏上从南海、中海以及内苑湖中调来游舟,拼命朝着承天门追赶过去。至于禁军、随从以及内廷宦官们,要跳进水里奋力往外游,要
起风声、雨声,还有各种叫喊声与脚步声。吴定缘转动脖颈,看到在午门城楼之上、左右步廊之间、社稷坛围墙上缘,都聚满禁军锐士,把把强弓劲弩对准他。这些人在汉王与张皇后对峙中不敢造次,对付个小人物却毫无压力。
只消声命令,吴定缘就会被射成刺猬。可他前心与后背两块神主牌位,以及脚下棺材,却营造出种无形肃杀气场。大明迄今为止除建文三位帝王,居然在这个小人物身边聚齐,令得百兵辟易,强敌束手,谁也不敢靠近分毫。
这路上因为洪水缘故,城门都未及关闭。这条棺舟迎着风雨,顺洪而走,先越过端门,再至承天门。在重兵环伺之下,吴定缘却像位野渡悠闲躺公,举竿不疾不徐地划动着。只见两侧朱红色墙垣不断后退,他衣袂飘飘,胜似闲庭信步。
过承天门,视野下子开阔起来,眼前条横着是长安宽街,对面条平整如砥纵道,从承天门直延伸到南方大明门,两侧皆是通脊连檐千步回廊。这里是皇城外围,百官衙署所在,不过这会儿淹得比午门还厉害,大水已漫过城门半,放眼看,御街南北尽是波涛滚滚。
视野开,吴定缘挺起胸膛,心中陡然生出阵快意。
从古至今,有几人能划着天子灵柩纵穿皇城?这可是花多少钞银都换不来享受。只怕瓦子里最好说书先生,这写也会被骂瞎编吧?他摸摸胸前栗木牌位,这近看,也不过是块漆金粉木板罢,居然把满朝文武震慑得不敢靠近,荆溪她可真是神机妙算。
这是临行之前,苏荆溪特意交代。她虽不知京城虚实,但以吴定缘行事风格,定会闹得满城风雨,便建议说如有机会,设法弄到太庙里神主牌位,扛起它来,便可以横行无忌。其实只要对手有哪怕个勇于牺牲,这计策也无法奏效。但正如汪极所说,整个两京之谋各方势力是靠利益捏合在块。这样个组织,人人皆为自己,天然就要互相算计与提防。苏荆溪设下这计策,正点中他们弱点。
“这可不是发明,而是你父亲故智。”苏荆溪交代完之后,这样说。
吴定缘开始时不明就里,后来半路上问昨叶何才知道。当年朱棣攻打济南城,携来数门大炮,铁铉在城头画朱元璋大像,还在每处垛口高举神主牌位。结果朱棣不敢再轰击,这才给铁铉可乘之机,解济南之围。
二十五年之后,铁铉儿子又次高高扛起朱家神位,还是为守护朱家皇帝,还是要去对抗欲要篡位朱家宗室。时光洪流,打个轮转居然又回到原地,不能不让人感慨命运之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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