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德道:“之前们只是提速,总有极限。如今找到个保鲜法子,双管齐下,便多丝胜机!”然后他把离枝之事讲遍。
苏谅索性把毛笔搁下:“此事亦听过,可你想过没有?荔枝带枝,最多延缓半日,且无法用双层瓮,亦不能用盐水洗濯。两下相抵,又有什区别。”
他见李善德犹然不悟,苦口婆心劝道:“大使拳拳忠心,小老是知道。只是人力终有穷,勉强而上,反受其害。”
“不,不!”李善德把将毛笔夺过来,在纸卷上绘出棵荔枝树轮廓,然后在树中间斜斜切划,“们不切枝,而是切干!”
然后他滔滔不绝地把筹划说出来。看来自从化赶回广州这路,李善德都已经想通透。苏谅听罢,这个嗅觉灵敏老胡商,难得面露犹豫:“这切,只是大使猜想吧?”
李善德没有回答,他张大嘴,无数散碎思绪在盘旋碰撞。
“武帝起扶荔宫,以植南越所得奇草异木。”
“有什法子,让荔枝不变味。”
“十里置,五里堠,奔腾阻险,死者继路。”
“你别摘下来啊。”
逛过。他突然想起个训诂问题,荔枝荔枝,莫非本字就是劙枝?劙者,吕支切,音离,其意为斫也、解也、砍也。先贤起这个名字,果然是有深意!
“而且这摘话,荔枝不离枝,可以放得略久点。”阿僮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现在你知道被那些熟峒取笑吧?”
仿佛为她做注脚似,两个庄工又次学起对话来:
“有什法子,让荔枝不变味。”
“你别摘下来啊。”
“所以才需要验证下!
“劙者,吕支切,音离,其意为斫也、解也、砍也。”
李善德突然松开阿僮,言不发地朝果园外面跑去,吓得花狸嗷呜声,跃上枝头。阿僮揉着酸疼肩膀,又有点担心他失心疯,赶紧追出去,却只来得及见到老头骑马消失在大路尽头。
“死城人!再不要来!”阿僮恼怒地跺跺脚,忽然发现耳畔清静下来,回头大吼道:“懒猴仔!快继续唱!”
广州城中驿馆。苏谅摊开卷账簿,正在潜心研究荔枝格眼簿原理。他提起毛笔,学着样子勾画出片方格,琢磨着如何设计到其他生意里去。突然大门“砰”地下被推开,吓得他笔下直线登时歪分。
“李大使?”苏谅怔。李善德满面尘土,头发纷乱,张老脸上交织着疲倦和兴奋。李善德顾不得多言,冲到苏谅面前大声道:“苏老,再贷五百,不,三百五十贯就行!有个想法。”苏谅无奈地摇摇头:“大使啊,可不是小老不帮你。之前两次试验结束后,是你自己说,绝无运到长安可能。你这又有新想法?”
李善德呆住。原来峒人们笑是这个意思,不是笑他为何从树上摘下来,而是笑他为何不知摘荔枝要从枝截取。
丝龟裂,出现在他胸中块垒表面。李善德失态地抓住阿僮双肩:“你,你怎不早说!”
“说什?”阿僮莫名其妙。
“荔枝不离枝,可以放得久点!”
“你不是要把荔枝粒粒用盐水洗过,搁在双层瓮里嘛,怎带枝?”阿僮大是委屈,“再说带枝也只能多维持半日新鲜,也没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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