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峒人们不知何时停止歌唱,都攀在树头哈哈大笑。李善德莫名其妙,不知自己又干什傻事。这时阿僮走过来,脸无奈:“城人就是城人,这都不懂!给你把刀,干嘛用啊?”她见李善德仍不开解,恨恨扔过个木桶:“你瞧瞧,这两桶荔枝有什不样?”
李善德低头看,自己这桶里都是荔枝果,而阿僮桶里,竖放着许多剪下来短枝条,荔枝都留在枝上。
“荔枝果蒂结实,但枝条纤弱。你要只揪果子,早累死啦。们峒人都是拿把刀,直接把枝条切下来,这样才快。”阿僮牵过旁边根枝条,手起刀落,利落地切下截,长约二尺,恰好与木桶平齐,让荔枝留在桶口。
“这摘……那荔枝树不会被砍秃?”
“砍掉老枝条,新枝长得更壮,来年坐果会更多。”阿僮把木桶拎起来,白他眼,“你来这久,没去市集上看看?荔枝都是枝枝卖。”
必须直唱,唱得多难听也得唱。嘴巴唱歌,就肯定顾不上吃东西啦。”
正巧旁边棵树上声音停顿,阿僮抓起块石头丢过去,大吼声,很快难听沙哑歌声再度响起。李善德时无语,这种监管方式当真别具格,跟皮鞭相比,说不上是更野蛮还是更风雅些。
“对,下定决心。会把家人接过来,到时候还得靠姑娘庇护。”
阿僮大为高兴:“你放心好,家是土司,不管是庄里熟峒还是山里生峒,都卖面子,任你去哪儿。”
“听说山里生峒茹毛饮血,只吃肉食。若有可能,还是希望她们留在庄里。”
李善德暗叫惭愧,来岭南这久,他头扎进从化果园,还真没去市集上
李善德重重叹息声,只觉双肩沉重,迫得脊背弯下去。让住惯长安家人移居岭南,这个重大抉择让他时难以负荷。阿僮见他还是愁眉苦脸,便把他带去荔枝林中,扔来把小刀个木桶:“来,来,你亲自摘几个最新鲜荔枝尝尝,便不会难受。”
李善德闷闷”嗯”声。他看到有丛枝条被果子压得很低,离地不过数尺,便随手去揪。这揪,树枝阵晃动,荔枝却没脱落,李善德又使出几分力,这才勉强弄下来。他剥开鲜紫色鳞壳,阵清香流泻而出,里面瓤厚而莹,当真是人间绝品。
阿僮开心地摊开手,在林中转好几圈:“这里每棵树,都是阿爸阿妈亲手挑选,亲手栽种,全是上好品种。虽然他们不在,可每次吃到这样荔枝,就想起小时候他们抱着,亲,样甜,样舒服。有时候觉得,也许他们直就在这里陪着呢。”
李善德把荔枝含在嘴里,望着红艳,嗅着清香,嚼着甘甜,心中忽地轻松起来。他夫人和女儿都爱吃甜,在岭南有这多瓜果可吃,足可以慰思乡之情。至于长安,虽然他很舍不得繁华似锦,可毕竟有命才能去享受。至于归义坊那座宅子,大不让招福寺收走,也没甚可惜。
念头通达,连食欲都打开。他拿过个木桶,伸手去摘,口气揪二十几个下来,然后,然后就没力气……荔枝生得结实,得靠把子力气才能拽脱,有时候还得笨拙地动刀,才能顺利取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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