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德全然不理这些眼光,直奔转运使衙署而去。负责接待他押舶监事态度恭谨,可听说要派船把冰块送去岳州,便露出为难神色。
“大使明鉴。驾部发来公文说得明白,要等安排人手,把荔枝送去京城。这去岳州方向反,不符合规定呀。
李善德没有余裕跟他啰嗦:“切都以荔枝转运为最优先。”押舶监事却不为所动:“本衙只奉驾部公文为是,要不您去问问京城那边?”
“没那个时间,现在以荔枝使身份,命令你立刻出发!”
“大使恕罪,但本衙归兵部所管……”
啸而出,把整颗桂树和他们全家都淹没……
他霍然醒来,挣扎着要起身,不防右腿阵剧痛,整个人“咣当”声摔到船舱底部。这时桨手进来禀报,已快接近洞庭湖入江口,耳边哗哗水声传来,他竟睡足足快十二个时辰。
这条轻舟只能在河、湖航行,如果要继续横渡长江,需要更换更坚固江舟。李善德有气无力地“嗯”声,还未从噩梦惊惧中恢复过来。
这噩梦实在离奇,就算是当年长安城最有名方士张果,怕也解不出此梦寓意。不过随着神智复苏,梦里细节正飞快地消褪,如烈日下冰块。很快李善德便只记得个模糊画面:那老虎依托着荔枝树根,地面升起,朝着桂树头不断逼近。等等……李善德突然意识到什。
冰块,对,冰块。他想起来昏睡之前那个大麻烦。这个问题不解决,他还不如睡死过去不要再醒。
李善德拿出银牌来,狠狠地批到那监事脸上,登时批得血流满面,再脚踹翻在地,自己伤腿也差点跌倒。监事有心反抗,可看牌子上“国忠”二字,登时不敢言语,只嗫嚅道:“可是,可是江上暑热,冰块不堪运啊。”
这点小事,难不住曾主持过冰政李善德。他亲自来到冰窖门口,吩咐库丁们把四块叠压在起,再用深井水泼在缝隙处。他共动用二十块,合并成五方。这五方搬运上船后,再次叠压,看上去犹如座冰山似,用三层稻草苫好。
监事有些心疼地唠叨说,即便如此,送到岳州只怕也剩不多少。李善德不动声色道:“算过,融剩下,应该足够荔枝冰镇量。”
“二十块大冰啊,够整个江陵府用半个月,就为那小点用处,这也太浪……”监事还要说,可他看到李善德冷酷眼神,只得
也许是充足睡眠让思考恢复锐利,也许是噩梦带来并不止是悚然。李善德突然看懂最后片残留梦境真正解法。
桂树没有倒在地上,地面却在逼近桂树。那,荔枝赶不到冰块所在,那就让冰块去找荔枝!
原来连做噩梦都在工作啊……李善德顾不得感慨,赶紧拿起舆图,勾算起行程来。只要先赶到江陵,让他们把冰块反方向渡江运到岳州,应该刚刚能和转运队衔接上!
“立刻换舟,要去江陵!”李善德挣扎着起身,对蓬外喊起来。
五月二十四日卯时,条江舟顺利抵达江陵城外码头。码头水手们都好奇地看过来,区区条长鳅江舟,居然配备三十个桨手,个个累得汗流浃背。虽说溯流是要配备浆手不假,可这条小船配三十个,你当这是龙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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