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众人忍不住喷饭,这医生真是个憨大,怕是连红包都没听过。刘福彪眯着眼睛,夹口冬笋在嘴里嚼动:“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方医生何不辞那份工,来这里?只要你在三祖牌位前磕头,拜做师父,从此就是青帮中人,在座都是兄弟。资助你在闸北开个跌打诊所,光是码头生意就做不完。”
方三响愣愣。他先前以为,刘福彪会请他业余时间来出个诊,可没想到对方想要更多。他迟疑片刻,摇头道:“不成。是约定生,跟红会签契约,违约要吃官司。”
刘福彪眼神露出凶光:“这还不简单?衙门里哪个推官来判,叫人给他家里扔只斩头鸡,包你稳赢。”
这额头碰到天花板大好事,方三响却只是摇头。他只认准条,自己这条性命是红会救下,如果中途毁约,有违方家本分。父亲方大成没留下什东西,但这句话他直记着。
宴席上气氛下子紧张起来,其他人小心翼翼地观察老大神态。可刘福彪没有发怒,他缓缓端起酒盅,手腕倾,半盅黄酒洒在地上:
他人这才纷纷用筷子头也敲过圈碗碟。杜阿毛知道他是外行,悄声解释句。
原来这是青帮里规矩,名曰“劝钟”。青帮创始三祖翁岩、钱坚和潘清,都曾受教于罗祖教下,算是禅宗脉,因此立下条戒律。虽然徒子徒孙不必忌荤腥,但帮内聚餐时,须得由辈分最长者在每道荤菜碗碟敲击下,寓意撞钟警醒,慎少杀生。余众附从跟敲,以示不忘源流。
众目睽睽之下,方三响只好也学着他们,拿筷子头每只碗碟敲记。席间气氛为之松,众人开怀畅吃起来。
方三响吃菜之余,不忘开口询问,问他们是否见过个嘴角左边有两颗黑痣人,也许是日本人。刘福彪想想,说没什印象,问是什人,方三响却不肯说,含糊地夹起筷子鳝丝,就这遮过去。
酒过三巡,伙计撤去些残碟,重新端上盆菜。盆里高汤清澈微白,里头炖笋段淡黄、咸肉暗红,还有几块炖出乳白汁水肥蹄髈,光看着便令人食指大动。
“方医生,同你讲件事情。好几年前,刚从苏北到上海,有个拜把子
“先前那些菜,都是们帮里自己厨子摆弄。这道可不样,新聘三林大厨,手艺很不错,最拿手就是这道腌笃鲜。”杜阿毛夸耀道。
方三响筷子摆动,冲着汤里块咸肉就去。杜阿毛忙拦住道:“医学你最懂经,说到吃食还得听。这腌笃鲜是时令菜,咸肉只用来吊鲜味,不必去吃,真正好是经冬竹笋,鲜得能咬到舌头。”
周围人都哄地笑开来,仿佛笑这小医生没见识。方三响面色红,当即搁下筷子。众人拿筷子敲过圈,他动也不动。杜阿毛殷勤盛起碗清汤,放几块嫩笋,他只去吃别。
刘福彪又喝口黄酒,有意无意道:“方医生,你那家医院薪资是多少?”方三响如实道:“还在实习期,个月两元两角,包三餐住宿。”
刘福彪闻之失笑:“这忒寒酸,祥园烟馆门房也不止拿这些。那敢问每个月收红包呢?”方三响道:“红会医院还没正式开业。就算开业,也只收号金,不收诊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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