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把总揉揉太阳穴,拿出平时威风对那婆子喝道:“反正们今晚也得在这破庙投宿。老太太你权且让她随便瞧上瞧,又不会害人,横竖们明天就走。”
见到汤把总腰里别手枪长把,韩小手只得恨恨道:“若真动胎气,出人命,官爷你可要做见证,这可不是老太太招来妖祟。”姚英子“哼”声,权当她在放屁。
翠香看着只有二十多岁,能看得出原来应该挺漂亮,可如今面色憔悴,脸颊浮肿得厉害。她神色恹恹地斜靠在神坛前,让肚子高高挺着。见到姚英子过来,她眼神里流露出丝恐惧,朝稳婆那边望去。
“你莫要害怕,是来帮你。”姚英子柔声道,蹲下身子抓住翠香手,“生孩子是件凶险事。是上海来医生,受过专业科学训练,定可以帮你顺顺当当生
自报是蚌埠集巡检司人,老太太才松口气,俯身拿起块脏绸布遮住女人身体,战战兢兢地回答。
让姚英子失望是,天下没那巧事,这个孕妇不是大丫头母亲,甚至不是三树村。她是隔壁村子个乡绅媳妇,叫翠香。她有八个月身孕,却赶上洪水袭来,偏又生肿脚症,根本动弹不得。乡绅家里只好雇个稳婆,让她俩躲在这个观音庙里,边避水边准备生产。
“她还没生呢,你把手伸进产道去做什?”姚英子突然质问。稳婆搓搓手,赔笑道:“这位小姐怕是还未经人事,翠香这胎儿忒大,所以每天得多掏掏,开开路,到时候好生。”
姚英子急得大叫:“你有没有常识啊?没到临盆,怎可以强行扩张产道?而且你手上那长指甲,伸进去造成感染怎办?”她又朝前走几步,额头青筋霎时浮现:“天哪!她身下垫那个破蒲团,被多少人跪过,你知不知道,照顾孕妇第要务就是洁净啊!”
姚英子在女子中西医学院上过妇产学,还是张竹君亲自授课,说女子生产是天底下最精细、最复杂人体活动,务必极为小心。这个稳婆手法,与医学常识完全背道而驰。虽然姚英子与这孕妇素不相识,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稳婆胡来。
被她这顿训斥,稳婆脸色登时沉下来:“韩小手在固镇接生几十年,经手孕妇比你见过还多,轮不着你个小妞子教训!”
“接生?只怕接死孕妇更多吧!”姚英子厉声反驳,上前步,“你快让开,让来处理。”
韩小手脸上褶子鼓胀,仿佛随时会因愤怒而裂开。她恨恨地看向汤把总,汤把总耸耸肩:“她是上海来女郎中,别概不知。”韩小手听是从上海来,顿时有些畏缩,只是仍不肯让她接近孕妇。
姚英子看向汤把总,后者无奈地叹口气:“姚大夫,你去三树村找人也就算,怎路上还要多管闲事?照你这管法,年也回不去!”姚英子这次态度却异常坚定:“身为医生,岂能见死不救?难道眼见这婆子害人吗?”
韩小手还要说什,姚英子又道:“民政部已颁布《大清违警律草案》,稳婆须持照经营,请问你执照何在?”其实这草案只是在朝中议议,民间根本没推行下去。但韩小手个农村老妇,哪里知道这些,竟被唬得不敢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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