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到这里,那包探似乎神志清明些,看到有医生在侧,连连咳嗽着抓住他手,用英文苦苦哀求道:“救,救,看在上帝分上。”方三响见他眼窝深陷,结膜赤红,只好默默取出些鸦片汁灌下去,虽无用,多少能起到点镇静作用。
这包探不过三十岁出头,还挺年轻。他灌完鸦片汁之后,嘴里直喃喃道:“要回利物浦,要妈妈,妈妈……”方三响便把手放在他额头上,用英文柔声念诵《圣经》里句子。念着念着,泪水从那包探脸颊两侧缓缓流下。
鼠疫患者病情每小时都会有变化。就这会儿工夫,包探腹股沟处肿块越发红肿,而寒战也来得更频繁。方三响正要再给他灌些鸦片汁,忽然头顶传来响动,地窖门被拽开,刘福彪探下脑袋,示意他们两个人上来。
方三响不知这位青帮大佬什盘算,跟着杜阿毛先爬出地窖。上来,便看到刘福彪身旁多个人。这人三十多岁,身材挺拔,虽然鼻梁上搁着副儒雅圆镜,但脸颊从两侧向下斜收,面如悬刀,鼻胆前突,透出股锋锐之气。
“方大夫莫要怪罪刘兄弟,此事全因而起,也该由来譬解才是。”这人迎上步,先搀住方三响臂膀,手劲却不小。方三响怔,发现刘福彪和杜阿毛都垂手站在旁边,态度恭谨,心想莫非是青帮又位大佬不成?
给那个可怜包探做进步检查。杜阿毛张望着地窖边角,手却在不停地拍打衣袖和下襟,不敢坐下也不敢靠墙。忽然旁边吱声鼠叫,吓得他立刻跳开来去。
“方大夫,这个百斯笃又是老鼠又是跳蚤,到底是怎回事?到底该防着谁?”杜阿毛忍不住问。
方三响对疫病这块直颇有兴趣,无论丁福保还是经贸兴三郎相关著作都细细研读过,当即开口道:“在老鼠体内,带有种极细小菌类,细长如杆,因此唤作杆菌。倘若老鼠身上跳蚤吸它血,这杆菌便会跑进跳蚤消化管里,大加繁殖,以致阻塞。”
杜阿毛听得不由得咽口唾沫,似乎被阻塞是自己喉咙。
“跳蚤吃不下东西,就会饿,饿就疯狂地到处吸血,人也吸,老鼠也吸。可它又咽不下去,吸进去就会吐出来,这吐,就把消化管里杆菌混着血吐出,顺着它蜇破伤口进入人或老鼠体内,这就会闹开鼠疫。”
那人微微笑下,拱手道:“在下姓陈,名其美,字英士,青帮里忝列大字辈。不过方医生不是帮中人,不必按码头规矩,直接叫无为即可。”方三响没听过这名字,直接警告说再耽搁下去,这包探病情只怕真回天乏术。
陈其
杜阿毛听他说得形象,不由得啧啧称奇:“你竟似是亲眼看见。这说,只要把老鼠搞掉就好啦?”
“正是,灭鼠和灭蚤,是扑灭鼠疫最重要手段。不过这些只能预防,若是得上,便难救……”
杜阿毛叹息道:“这话倒也没错。有几个乡下亲戚便是得鼠疫死,死都没人敢收尸,真触霉头。哎,你说吃点麻黄,能不能预防下?”
“吃麻黄只能退烧,却奈何不鼠疫。”
“也是,算,反正老大对麻黄过敏,吃就要浑身起疹子,出丑还要怪们。”杜阿毛哈哈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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