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被这口地道伦敦腔震慑,还是被最后句话说服,印度巡捕态度稍微收敛些,从马背上俯下身子来:
“有报告说这里发生百斯笃,已有人死亡,必须立刻处理。”
“百斯笃?”
孙希听到这个词,不由得惊。这可比什赤痢、伤寒、虎列拉可怕多,怪不得巡捕房如临大敌。印度巡捕捏捏高高翘起胡须尖,鄙夷道:“你们中国人卫生习惯太差,又有很多愚昧传统,工部局只能让巡捕房出面,尽快完成防疫工作。”
孙希嘀咕句“你们印度人又好到哪里去……”,但他对工部局做法还是很认同。鼠疫不同于别病,它传播途径是老鼠和跳蚤,必须有强力部门在大范围内统部署,才能起到效果。至于执行时粗,bao,也是没办法事。孙希很解自己同胞,方面固执得很,方面又散漫得惊人,鼠疫可不会坐下来慢慢与你商量。
可见到他被巡捕当成狗样赶打,大家心里多少有些别扭。
说话间,华捕们把这些人撵到外头。街边早等三个医士模样洋人,他们先拽过个半大少年,先验过体温、舌苔,又检查下双腋和腹股沟。少年慌得浑身瑟瑟发抖,不敢动弹。那医士忽然举起个硕大赫斯针筒,要往他胳膊上戳。少年“嗷”地大叫声,却被死死按在地上,哭声震天。
队伍里个中年胖女人尖叫着挣脱包围,扑过去对医士又撕又咬。医士吓得手歪,针筒上针居然折断。少年扎着半根断针,嗷嗷地朝着孙希这个方向跑来,口中大呼救命。三四个华捕急忙上前,把他扑倒在封锁线前。
这切皆被路口边行人看在眼里,所有人都被这小小惨剧惊呆。孙希见到那少年胳膊上流出血来,急忙分开人群,跳过木栏。华捕正要训斥,孙希高声说:“是医生,他胳膊上断针必须立刻取出,否则有性命之虞。”
巡捕们动作顿时缓。孙希趁机把少年搀起来,转头对宋雅道:“拿个镊子来!”宋雅惊慌得不知所措,直到孙希又喝声,她才匆匆打开挎包,却稀里糊涂找把止血钳给他。
他过去跟那三位医士简
孙希脸黑,顾不上训斥她,抄起钳子,小心翼翼地把少年胳膊上断针夹出来。宋雅这才回过神,掏出棉帕给少年处理伤口。旁边围观者议论纷纷,都觉得巡捕房行事实在是霸道乖张,即使在租界,也太过分。
那边检查仍在继续。那家人无论男女老少,都是针筒子扎下去,然后塞进辆封闭马车。那个缠头阿三下马过来,瞪孙希眼,把百般不情愿少年拽回去,塞入马车。
孙希眯起眼睛,觉得巡捕房这个举动实在蹊跷。不似查案,倒像是处理什烈性传染病似。他起身走到那红头阿三面前,仰头用英文询问到底发生什事。
印度人先是大怒,舞着棍子要赶走这多管闲事家伙。孙希只好亮出胳膊上红十字袖标,这位印捕见是红会总医院,面皮犹带不屑:“这里是租界,你们华界医院无权过问。”
“大清红会乃是国际认可组织,对于上海公共卫生负有责任。”孙希不失时机又补句,“倘若是时疫,bao发,可不分华界和租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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