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胖监工打量番她腿脚和拐杖,嗤笑声。
“听说牙刷厂里无非是绷线和修毛什,只要坐着就可以干,腿脚不利落也没关系嘛。”邢翠香满脸讨好地取出个竹篮,递进去,篮子里装着十来根青津津崇明芦粟。
这是上海人消夏佳品,经井水拔过以后,吃起来凉丝丝、甜津津。胖监工接过礼物,态度好些,道:“现如今女工到处都有,没人会找个残废。实话告诉你吧,哪里都个规矩,残不要,老不要,病不要。哦,对,参加过罢工不要。”
从去年开始,上海为响应五四运动,也搞几次罢工和学潮,要求保护劳工权益,惹得许多小工厂主噤若寒蝉,唯恐自己家工人也被影响。
邢翠香眼珠转:“可听说,你们这里有个姓沈女工,腿脚也不灵便哪。”胖监工愣下:“你说沈贤淑?她已经辞工呀?”邢翠香道:“实不相瞒,就是她介绍来,说可以补她缺。”胖监工道:“她腿可不是在厂子里弄坏,是被个庸医弄坏,听说还打着官司呢。”
查统计,然后募集明矾与柴火,提供净化过热水。还要雇佣挑夫、火工……总之要做琐碎事情很多。
本来这些事应该由官方出面组织。但在这片区域,官府作用,与成衣铺门口挂旗幌差别不大。蓝村毗邻青岛租界,原先是德国人管,现在是日本人管,所以地方官都秉承多事不如少事原则,袖手旁观。红会只能孤军奋战。
这个会直开到傍晚才算结束,方三响刚宣布散会,却发现陶管家还没回来。他正在纳闷,忽然看到旅店小伙计惊慌地跑过来,说:“跟你来那个老头在派出所里出事!”
邢翠香拄着拐杖,正瘸拐地走到福祥牙刷厂门口。
这是间只有两百多平方米小厂房,厂门内侧有条S形弯栏杆通道。此时女工们刚刚放工,需要在通道这里排好队,被监工搜过身,才能离开工厂。
“看报纸上说,那庸
个胖胖女人手里捏着根扁头短棍,在女工身上粗,bao地拍来拍去,搜得十分仔细。个后排女工走上前,哀求道:“求求你先搜好不啦,家里还有孩子要去喂奶。”胖监工眼皮翻,看她胸前洇湿两点,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这里人人都要提前走,还怎做工作?退回去!不然扣你工钱。”听要扣钱,女工抹着眼泪,绝望地向后退去。
邢翠香隔着栏杆看到这幕,大声道:“哎呀呀,老板,你们厂地板上小白花可真好看。”
胖监工听,下意识地往下看去,却看到水泥汀地板上有点点白色奶渍,格外醒目。原来现在是夏天,女工们穿是宽松不贴身薄袍。刚才那女工站在队伍里太久,奶水往外涌出,顺着薄袍流淌到地上。
胖监工脸色沉,只得把那女工先叫过来搜过圈,狠狠赶出来。女工捂着胸口羞惭地走出来。邢翠香笑道:“奶水这足,干吗不去做奶妈,做牛做羊,总好过在这里做猪做狗。”女工顾不得答话,轻轻鞠躬,然后匆匆离开。
邢翠香在门口直等到所有女工都离开,这才凑过去。胖监工挎着钥匙正要锁门,她隔着栏杆问道:“老板,你们还招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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