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农跃鳞在床上轻声道:“姚小姐,如今模仿笔迹人不要太多,福州路上随便个字画店伙计,都能学个大差不差,你又如何能确定出自令尊之手呢?”
“因为爹平时写字,是用种叫铁胆墨水墨水。这种墨水里面含有发酵橡树虫瘿和铁盐,不溶于水,不易褪色,特别适合用于商业文件。”
“在伦敦注册处,所有出生、死亡和婚姻证明,都必须用这种墨水书写。”孙希不失时机地补句。
农跃鳞思忖片刻:“但这只能证明,书写人用同种墨水,不代表就是你父亲写。”姚英子解释说,铁胆墨水如果添加不同成分,可以呈现出不同微妙色泽。很多商人只用自家独特配方墨水签署文件,这样可以防伪。姚永庚用,是种叫“埃及玫瑰”铁胆墨水配方。
“那这种墨水,都有谁能接触到?”
现在落到他们手里,定会死。身为医生,不能把病人送去绝路。你安心休养好,等身体痊愈,们再想办法把你送出去——你有什打算吗?”
“还没想过,也许去香港避避风头吧,或者更远点,去南洋。”农跃鳞阵苦笑,“前清那会儿任凭写什,朝廷就是拿没办法;如今国民z.府,论起手段可比大清狠多。”
孙希打趣道:“沪上都说农先生是铁胆铁笔,这次真看见您胆,触感确实挺硬,包膜厚实,上头还有个个小颗粒——这是酒精性肝硬化,您千万不好再酗酒,有害健康。”
“这些招来杀身之祸文字,都是喝酒时写出来。酗酒确实有害健康,诚哉斯言。”
大家饶是心事重重,听他这说,也忍不住乐。
“他自己总是随身携带,不过商行与家里都备有存货。”
“就是说,不排除别人拿到这种墨水可能。”农跃鳞慢条斯理地分析道,“先抛开签字真伪不说,你还记得过继文书落款日期吗?”
“九月二十九日。父亲是十月三日去世,九月底他确实在宁波。”
农跃鳞闭上眼睛,似乎在思考,又似乎在积攒体力,良久才再度开口:“这就怪。倘若那份过继文书是姚先生亲笔所签,那个姚鼎文就该尽快赶到上海,行使嗣子权力。那时令尊还在世,从法理上你是毫无办法抵抗。但他们偏偏等到令尊去世个月才赶来,先劝诱你让他们代管生意,未
这时门外又传来敲门声,众人又阵紧张。林天晴下楼开门看,门口站着姚英子和邢翠香,赶紧把她们迎进来,门重新掩好。
她们俩本来是给林天晴送东西,听说农跃鳞在这里养伤,都吓跳。姚英子赶紧跑去二楼探望农跃鳞,得知他没有生命危险,这才放心。她索性坐在床边,把大伯父子今天上门威胁事也说。
孙希听完,愤愤不平:“这些家伙真是太恶心,自己好吃懒做,却公然来抢夺侄女家产。”翠香撇撇嘴:“孙叔叔,你说点们不知道。”
方三响抱臂靠在门边,皱眉道:“英子,你说那份过继文书,是真?”
“对,对爹签名很熟悉。”姚英子情绪有些低落。姚永庚生前确实动过过继心思,只是直没下决心。如果他真瞒着女儿签过继文书,她恐怕比失去家产还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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