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三响揪住那个算命先生,问他这里发生事。这个算命先生比较蹩脚,没算出自己今天不宜出门,被这个铁塔大汉唬得瑟缩成团,半天才讲明白。
原来在前日,虹口有个日本居留民团耀武扬威地从老靶子路经过,突然从药店方向传来几声枪响,打死两个人,民团吓得哄而散。开枪是谁,算命先生并不知道,也许是爱国义士,也许是失散十九路军士兵。过阵,开来支日本正规军,不由分说冲进药店,把十个店员全都拖走。
“日本人大概觉得,这个药店里反日气氛这浓,定在包庇枪手吧。”算命先生哆哆嗦嗦。
“他们被抓去哪里你知道吗?”项松茂从药店里走出来,脸焦急。
算命先生眼珠骨碌骨碌转几圈,职业习惯使然,他觉得这是个要钱好当口。可方三响眼睛瞪:“那些店员是因为抗日被抓,这种钱你也要赚吗?”算命先生瑟缩着双肩,两撇鼠须哆哆嗦嗦:“不敢,不敢。不是要钱,是真不知道。不过……”
句,如果遇到什危险,尽量往苏州河那边去,他车队会在这条线上持续收容难民。他法国身份,多少能起到点庇护作用。
望着车队远去,项松茂叹道:“饶神父真是个好人。可们在上海,居然还要靠个法国人才能得到庇护,这实在是太荒唐。”方三响眼神闪动,不由得又想起老青山下那句撕心裂肺疑问。
“魏伯诗德先生,这多年,还是找不到答案。”他心中个稚嫩声音,懊恼地沉吟道。
两人很快来到老靶子路。这条路早年是租界商团武装组织训练靶场,因而得名。后来靶场搬迁,这里建起座工部局警察医院,但名字沿袭下来。五洲药房第二支店,正好距老靶子路与吴淞路交叉口不远。
他们走到店前,看到整个药店门洞大开,里面空无人,柜台上药品俱在,柜台上进销账簿摊开着,连旁边墨水瓶都来不及盖住。可见当时事情发生得极为匆忙。
“不过什?”
“给军队带路是个和尚,头戴着圆而深斗笠,斜披着袈裟,好像不是中国僧人呢。”算命先生对细节观察得颇仔细。
“那是三度笠,典型日本僧斗笠……难道是西本愿寺?”
项松茂最先反应过来。他告诉方三响,就在第二
项松茂俯身从地上捡起页月历。这是他和位叫孙雪泥画家联名推出《抗日月历》,上面题八个字“煮豆燃萁,内争可耻”,正是项松茂亲手书写。
“所有抗日相关东西,都没有。”项松茂道。这页月历上还印着个军靴脚印。
自“九八”之后,项松茂代表五洲药房与其他五家药房曾发布声明,抵制日货,并定制小旗、标语、月历、海报等物料,在自家商店内陈设。眼下这些东西都消失,到底是谁干,不言而喻。
方三响警惕地走出药店大门,环顾四周,注意到附近砖墙上有三四个弹孔。他正要蹲下查验,却听到旁边“扑通”声,似乎有什人。他飞身过去,正好撞到个扛着卦幡算命先生。
说来讽刺,上海医院和药房附近,总会有两个卦摊。人们依靠科学尚不踏实,总要求助于神灵来做验证,才放心去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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