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昌历来号称“川鄂咽喉”,如今国土沦丧泰半,z.府内迁重庆,这条出川通道便愈加显得重要。宜昌城里下子拥入十倍以上人口,整个城区变得拥挤不堪,长衫眼镜山东教授、宽袍瓜帽河南商人、身卡其色中央军军官、烫着头鬈发上海滩阔太太、四川出来黝黑民夫……路上行人什穿着都有,口音也是五花八门,俨然成锅大杂烩。
姚英子找到当地红十字会,希望安排条船入川。当地会长为难地表示,现在滞留在宜昌城里绝大部分人,都是在等入川船票。要知道,三峡水道险峻,溯江而上要是乘坐动力船,要是坐传统木船靠拉纤通过。前者数量奇缺,且几乎全被军方征用,后者光有船不成,还得雇纤夫
病情。最早发病几个,浑身疹子开始消退,舌头上白苔也有脱落迹象。这是个好迹象,于是姚英子决定再等等,她跟汤把总约定,五日之后再出发。
她这次从水寨里讨几袋子鸡头米和十几尾小江鲜。鲜鱼熬烂成汤汁,跟鸡头米起直接下锅煮沸,再加点藕粉勾芡,便是碗美味可口米鱼羹,最为摄生不过。姚英子家里原来苏州厨子很喜欢做这道菜,没想到有天她会亲手烹制,而且做就是给百多号人。
来自水蜢子支援,总算解燃眉之急。在接下来数日里,姚英子还是如既往地忙碌,白天不停地做饭、洗衣服、清理床铺和倒屎尿,夜晚驱赶蚊虫、记录病情。直到孩子们陆陆续续开始退疹子,身上出现米糠状层层碎皮,姚英子才算松口气。
这次烂喉痧,bao发,病号都是普通型或轻型,退完疹子就算是安然度过,没有个人死亡,放在上海也是桩奇迹。只有方钟英比较倒霉,引发肾炎。好在姚英子从镇上弄回来茯苓皮和玉米须,还请郎中开个方子。他到底熬过难关,只是小脸硬生生瘦两圈。
他恢复清醒之后,听说姚英子差点被水匪劫走,自责得不得,直觉得是自己惹麻烦。最后还是宋佳人训斥几句,他才不再钻牛角尖。
在这期间,前线消息也陆陆续续传来。整个战局仍处于胶着状态,但外围态势对国军渐渐不利。仿佛被这个消息刺激到,汤把总亲自带队,殷勤地动员足足六条长帆大江船,把孤儿院孩子们全数接上。
这些水蜢子都是江里老手,扯起帆来反倒比驳船开起来更快。他们从监利溯江而上,路走石首、荆州、枝江,没过几日,便抵达宜昌。
宜昌是入川军事重镇,此时有重兵把守。汤把总不敢靠近,便在猇亭北岸附近把姚英子放下,然后率众返回洪湖,高高兴兴等着收编。姚英子则带着这队大病初愈孩子沿江徐行,半天时间便远远看到座巍峨八棱七层砖塔。
她问当地人,才知道这叫作“天然塔”,相传是晋代郭璞所修,不过原塔已经坍塌无痕,这座是乾隆年间重修。它雄踞长江北岸,位置极为巧妙,无论上游还是下游均能看得清二楚,兼有灯塔之用。看到它,距离宜昌城便不远。
姚英子见孩子们疲惫得走不动,索性不进城,就在天然塔下庙里借角禅院,让其他人看好孩子,自己只身进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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