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别谢。”颜福庆拦住她话,“也不瞒着姚医生你。可以拨给你物资,只有两百斤大米、五条小黄鱼,以及条平底驳船。”他讲完这句话,脸上居然浮现几丝愧色。
平底驳船,意味着没有客用船舱,只能待在甲板上风吹日晒;两百斤大米,只够百个孩子吃上七天,领队之人得想办法在沿途自行筹措;至于五条小黄鱼,得用来购买必要药品、粮食和日用品,恐怕几天就花光。
“知道这个要求太过苛刻,不近人情,可这件事,总要有人去做。”
姚英子能明白颜福庆难处。他要面对可不只是难童营这百多张嘴,到处都在要钱、要人、要设备。颜院长能把难处开诚布公地讲在前面,已是极有良心。
“很想多批给你些物资,可物资处和运输处那些人实在是……遇到高官亲故,批条子就是几十个家眷几百件行李;遇到公家事,就是各种推诿、各种官腔。虽然他们平时贯如此,可战时能不能收敛些?”
立刻去汉阳趟,把孩子们先照看起来。”
“不,需要你把孩子们带走。”颜福庆严肃地盯着她,“日军攻势越来越猛,三镇城区岌岌可危。今晨军方通知卫生署,要开始组织非战斗人员有序撤离。这个难童营,必须尽快转移到大后方去。”
姚英子眉头微皱:“要撤离去哪里?”
“重庆附近有座歌乐山,那里有处清末建起保育院,已经废弃,稍做修整即可使用。已经先期拨笔款子到那边,以做重建之用。”
姚英子走到地图前,还得靠颜福庆指点,才在大堆图标与地名中锁定那两个极小字。颜福庆拿起把尺子,从武汉顺着长江路量到重庆,换算下比例,结果让姚英子倒吸口凉气。
颜福庆似是抱怨,又似是替姚英子打抱不平。她轻轻笑起来,难得见温润如玉颜院长发牢骚,旋即郑重点头道:“这件事,定尽心而为。”她不会拒绝颜院长任何请托,也不忍拒绝。
颜福庆听她答应,不由得欣慰道:“国难当头,医者为先。们每个人都得尽心而为才行。”
他这句话说得极为沉痛,又极为坚毅。姚英子知道,颜院长在抗战爆发之后,便让自己长子颜清从美国归来参战,次子颜士清如今就在红会负责伤兵救济;她曾见过那个小姑娘颜雅清,如今成飞行员,在美国搞飞行抗战募捐。
她不由得想起孙思邈《大医精诚》篇:“凡大医治病……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颜
仅仅水路就有千多公里路程,而且还是逆水而行,要穿越险峻三峡地带。即便是和平年代,带着这群平均年龄只有七岁百多个小孩子走完这段路,也是个极大挑战,遑论如今兵荒马乱。
“你专业是妇幼,又有战场经验,是最适合这个任务人选。”
颜福庆强调句,可姚英子瞬间读懂他眼神里无奈。
看来她身上“汉*”争议,压力已经传到颜福庆这层。让她护送这些孤儿去重庆,既是对她种保护,也是对其他人有所交代。只是颜福庆心思细腻,不愿说破,只是反复强调她符合条件。
“明白,谢谢颜院长关怀。”她淡淡道,心中阵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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