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册那娘皮[37]!你不发工钱,们家老小都要饿死。”工人中个声音大骂道。
“们天天工作十二三个小时,累得要死,饭都吃不上。霍乱患者是人,们就不是吗?”
工人们七嘴八舌地骂起来,干事尽力解释道:“国家抗战刚刚胜利年,百废待兴,各处用度都很紧张。又赶上时疫,卫生局预算都花在购买疫苗上,时周转不开,还请诸位多理解。”
“区科长,看不见得吧?”个沙哑声音忽然在场内响起。
陈叔信和方三响快步走进场地。那些工人见是陈叔信,无不欢喜地喊道:“陈先生来,陈先生来!”区科长眉头皱,他久闻此人大名,别看是个小年轻,却最擅长在工人里搅风搅雨,他来这个罢工现场,必是不安好心。
位文人曾在杂志上戏谑地说:“上海临街墙壁,其形态有如地质分层,上面总是糊满各色告示、标语、广告,张盖住另张,新旧不停交替,层层叠叠,大抵可以当成历史书来读。”
此刻方三响注视这面墙壁,便是个完美实例。
早已看不出本色砖壁上面,各种尺寸大纸贴得横七竖八,斑驳不堪。在最底层,依稀可以看到张褪色大红纸,上书“热烈庆祝抗战胜利”字样;在它上面,叠着几条“庆祝国府回迁南京”“坚决惩治汉*行为”标语。位于中央最醒目位置,是幅手绘海报,上面写着呼吁市民注意最近霍乱疫情,菜食要烧熟,餐具要消毒,市民要主动施打疫苗云云,落款是六月十三日,也就是前天。
而在这海报上面,赫然还糊着张竖条标语。这条标语边缘尚有糨糊痕迹,应该刚贴出不久。没有任何装饰,白底之上排简洁大墨字:“们要工钱,们要活命。”落款是沪西清洁工队。
方三响正看得入神,陈叔信在旁边拽拽他袖子,示意差不多要走。他点点头,夹紧腋下化验包,朝着强家角渡匆匆走去。
他抢先
这里乃是苏州河在沪西周家桥带老渡口,原来是为方便附近农民出行而设义渡。后来荣家在这里建起申新纺织厂,人口日渐兴盛,强家角渡遂发展成处专用码头。上海市三分之垃圾,都通过驳船沿苏州河运至这里,再转运去沪西垃圾场填埋。
方三响和陈叔信刚接近强家角渡口,便闻到股强烈臭味。待得他们戴上口罩靠近,看到番惊人场景。
只见码头外河面上停泊着数条驳船,上面堆满各色垃圾,无数蝇虫萦绕其上,有如乌云。而在码头边缘,同样堆满垃圾,几乎要把整个渡口淹没。在这些垃圾之间,是密密麻麻几百名身罩布袍、头扎麻巾清洁工人,那袍子上还印着“沪西卫生”字样。
他们簇拥在块,手持铁耙长锹,十几条临时赶制横幅在人群中竖起。在清洁工人对面,个穿着背带裤、白衬衫卫生局干事在声嘶力竭地喊话,说几句还用手帕掩下口鼻。
“目下上海霍乱凶猛,每天都有几百人染病,实在是非常时期,市政同人皆疲于奔命。垃圾乃是霍乱最大之病源,诸位若袖手罢工,只怕市民死伤更为骇人。恳请诸位多体恤下人命,尽快复工。待疫情平复,再论功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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