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在耳边低声告诉她别连自己命也不要,当时会场已经处于彻底癫狂,她出现只会引出更多,bao徒。她曾声嘶力竭地哭叫,但声音淹没在会场上疯狂口号和助威声中,当切寂静下来时,她自己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凝视台上父亲已没有生命躯体,那没有哭出和喊出东西在她血液中弥漫、溶解,将伴她生。人群散去后,她站在那里,身体和四肢仍保持着老校工抓着她时姿态,动不动,像石化般。过好久,她才将悬空手臂放下来,缓缓起身走上台,坐在父亲遗体边,握起他只已凉下来手,两眼失神地看着远方。当遗体要被抬走时,叶文洁从衣袋中拿出样东西放到父亲那只手中,那是父亲烟斗。
文洁默默地离开已经空无人片狼藉操场,走上回家路。当她走到教工宿舍楼下时,听到从二楼自家窗口传出阵阵痴笑声,这声音是那个她曾叫做妈妈女人发出。文洁默默地转身走去,任双脚将她带向别处。
她最后发现自己来到阮雯家门前,在大学四年中,阮老师直是她班主任,也是她最亲密朋友。在叶文洁读天体物理专业研究生两年里,再到后来停课闹g,m至今,阮老师直是她除父亲外最亲近人。阮雯曾留学剑桥,她家曾对叶文洁充满吸引力,那里有许多从欧洲带回来精致书籍、油画和唱片,架钢琴;还有排放在精致小木架上欧式烟斗,父亲那只就是她送,这些烟斗有地中海石楠根,有土耳其海泡石,每个都仿佛浸透曾将它们拿在手中和含在嘴里深思那个男人智慧,但阮雯从未提起过他。这个雅致温暖小世界成为文洁逃避尘世风,bao港湾。但那是阮雯家被抄之前事,她在运动中受到冲击和文洁父亲样重,在批斗会上,红卫兵把高跟鞋挂到她脖子上,用口红在她脸上划出许多道子,以展示她那腐朽资产阶级生活方式。
叶文洁推开阮雯家门,发现抄家后混乱房间变得整洁,那几幅被撕油画又贴糊好挂在墙上,歪倒钢琴也端正地立在原位,虽然已被砸坏不能弹,但还是擦得很干净,残存几本精装书籍也被整齐地放回书架上……阮雯端坐在写字台前那把转椅上,安详地闭着双眼。叶文洁站在她身边,摸摸她额头、脸和手,都是冰凉,其实文洁在进门后就注意到写字台上倒放着那个已空安眠药瓶。她默默地站会儿,转身走去,悲伤已感觉不到,她现在就像台盖革计数仪,当置身于超量辐射中时,反而不再有任何反应,没有声响,读数为零。但当她就要出门时,还是回过头来最后看阮雯眼,她发现阮老师很好地上妆,她抹口红,也穿上高跟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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