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年小说,直作为专业作家在讨生活。也就是说,在“文艺界”擂台上总算坚守三十多年,用老话说就是“全凭支笔混饭吃”。这在狭义上也算得上种成就。
这三十多年间,亲眼见到众多新作家登台亮相。为数不少人和他们作品在当时得到很高评价。他们获得过评论家赞赏,摘得各种文学奖,还成为街谈巷议话题,书也卖得很好,前途片光明。总之是万众瞩目,在壮丽主题曲伴奏下荣耀登场。
然而,若要问这二三十年间出道人,如今还剩下多少仍然以作家为业,坦白说这个数字并不太多。不如说其实为数甚少。多数“新进作家”不知不觉间悄然消失,或者(可能这种情形更常见些)厌倦小说创作,或者觉得坚持写小说很麻烦,转而投向其他领域。于是,他们写下许多成为时话题、受到定关注作品,现在恐怕在普通书店里难觅踪影。尽管小说家没有名额限制,书店里空间却是有限。
觉得,写小说似乎不是头脑活络人适合从事工作。当然,写小说必须拥有定思考能力、修养和知识。就连这种人,似乎也具备最低限度思考能力和知识。嗯,大概是这样。但是,倘若有人直言不讳地当面追问:你真确定是这样吗?那倒真有些信心不足。
然而常常想,才思过于敏捷或者说知识储备超常人,只怕不适合写小说。因为写小说(或者故事)是需要用低速挡缓慢前行,去耐心推进作业。真实感受是比步行或许要快那点,但比骑自行车慢,大致是这样速度。并不是所有人都拥有与这种速度匹配思维活动。
在许多情况下,小说家是将存在于意识之中东西转换成“故事”形式表现出来。那原本固有形态与后来产生新形态之间会产生“落差”,便如同杠杆般,利用这落差自身能量来讲故事。这是相当绕弯子和费工夫活儿。
脑海中信息拥有定轮廓人,便不必将其转换成故事。径直将那轮廓原封不动地转化为文字往往更快捷,也容易让般人理解。恐怕得花上半年才能转换成小说形态信息与概念,如果原封不动直接表达话,可能只需要三天就能转化为文字。要是对着麦克风想到什就说什,也许不超过十分钟就能完工。才思敏捷人当然能胜任这种事,听众也会恍然大悟:“啊哈,原来如此啊。”总之,那是因为脑袋聪明缘故。
此外,知识储备丰富人也不必特地搬出这个叫“故事”、含混模糊或者说底细不明“容器”来,更无须从零出发进行虚构设定。只消将手头知识合乎逻辑地巧妙编排,转换为文字,人们大概就能毫无障碍地理解和信服,感到心满意足。
不少文艺评论家无法理解某类小说或故事,即便理解,也无法顺利地转化为文字或理论,原因可能就在于此。与小说家相比,他们通常太过聪明,脑筋转得太快,身体往往无法适应故事这种低速交通工具,因而先将故事文本节奏转译成自己节奏,再根据这转译出来文本展开论述。这样做法既有合适时候,也有不太合适时候,既有帆风顺时候,也有不那顺风顺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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