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是突然从草丛中出现。静悄悄直挺挺地闪出。只极大黑狗。从中田坐在位置仰视,较之狗,更像头小牛。腿长毛短,肌肉如钢块儿般隆起,两耳尖如刀尖般,没戴项圈。中田不大清楚狗种类,但此乃生性凶猛——至少可以根据需要变得凶猛——之狗这点眼即可看出。简直可作军犬使用。
狗目光炯炯面无表情,嘴角外翻下垂,呲着锋利白牙。牙齿上有红色血迹。细看之下,嘴角沾着滑溜溜肉片样东西。红红舌头如火焰在牙齿间闪闪。狗以双眼直直地凝视中田脸。好阵子狗声不吭动不动,中田同样缄默不语。中田不能和狗讲话,能讲话只限于猫。狗眼睛宛如沼池中泡过玻璃球,冰冷而浑浊。
中田悄悄吸口气。至少他不至于害怕什。自己此时面临危险这点他当然能够理解,对面存在(何以存在自是不知)乃是具有敌对性攻击性之活物他也大体清楚,但他并不认为如此危险已直接降落到自己头上。死本来就在中田想象围墙之外,痛苦在实际到来之前不在其视野之中。他无法想象虚拟痛苦。故而,中田纵使巨犬立于前也并不畏惧,只是略感困惑。
站起来!狗说。
中田屏住呼吸。狗在说话。但准确说来狗没有说话,嘴角没动。狗是用说话以外某种方式向中田传递信息。
见过这只猫君,所以中田连数日坐在这里静等小胡麻出现。您大河君也曾偶尔看见过这小胡麻?”
大河闪瞥眼相片,脸色随即阴沉下来,眉间聚起皱纹,连眨几下眼睛。
“跟你说,吃你煮鱼干是感谢,不是说谎。不过这个不能讲,讲不妙。”
中田吃惊:“讲不妙?”
“非常危险,这个,可不得!坏话不能再说,总之那只猫事最好忘掉。另外你尽可能别靠近这个场所。这是发自内心忠告。别忙帮不上,这忠告就当是吃煮鱼干回报好。”
站起来跟走!狗命令道。
中田乖乖从地上站起。本想向狗大致寒喧番,又转念作罢。就算能跟狗说话,也未必能有作用。何况他也没心思同这只狗说话,连为对方取名情绪都上不来。即使花时间再多,也不可能同这只狗成为朋友。
说不定这狗同知事有关系,中田蓦然心想,或者自己找猫收酬金之事败
大河说罢起身,打量四周,消失在草丛中。
中田喟叹声,从挎包里拿出保温瓶,花时间慢慢喝着热茶。大河说危险。但中田全然想不出同这场所有关危险。自己不过在找迷路三毛猫罢,哪里有什危险呢?莫非川村说头戴奇特帽子“逮猫人”危险?但中田是人,不是猫,人对逮猫人何惧之有。
然而世间有很多事情超出中田想象,其中有许许多多中田所不能理解缘由,所以中田不再思考。以容量不足脑浆再怎思考下去,也无非落得头痛而已。中田不胜怜惜地喝罢热茶,盖上保温瓶放回挎包。
大河在草丛中消失后,很长时间只猫也没露头,惟独蝴蝶在草上静静飞舞,麻雀们结队而来,忽儿四散,又聚在起。中田几次迷迷糊糊睡去,几次忽然醒来。看太阳位置大致晓得时间。
狗出现在中田面前是在傍晚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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