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边有条简单路。虽然差不多全是利用自然地形踩出来,但不少地方平整过,铺有踏脚石样扁平石块,有可能崩塌地方用粗大木料巧妙拢起,以便长草也可认出路来。估计大岛哥哥每次来这里时都花点儿时间修整来着。沿着这条路往前走。上坡。下坡。转过巨大岩石,继续往上。大体是上坡路,但坡度不大。路两边树木高高耸立。色调灰暗树干,纵横交错粗枝,遮天蔽日叶片。脚下茂密地长着羊齿等杂草,像在拼命吸收微弱光线。阳光全然照不到地方,青苔默默覆盖岩体。
小路越走越窄,逐渐把统治权让给杂草,就好像雄赳赳地大声开头话语渐渐细弱、进而含糊不清。平整过痕迹不见,很难看出是真正路还是仅仅看上去像路。未几,路被羊齿草那绿色汪洋彻底淹没。也可能再往前又有路出现,但具体确认恐怕还是留待下次为好。再向前走,要有必要准备和行装才行。
止步回头看去。触目皆是陌生景物,没有个能给鼓励。树干重重叠叠不怀好意地截住视线。四周暗幽幽,空气沉淀成深绿色,鸟鸣声也不再传来。浑
染得鲜红鲜红。对于所流之血,恐怕要负起责任。想象自己被送上法庭情景。人们谴责,追究责任。大家瞪视脸,还用指尖戳。强调说自己无法对记忆中没有事负责,甚至不晓得那里真正发生什。但他们说:“无论谁是梦本来主人,你都和他共有那个梦,所以你必须对梦中发生事负责。归根结底,那个梦是通过你灵魂暗渠潜入!”
如被迫卷入希特勒巨大、扭曲梦中阿道夫·艾希曼中校。
放下书从椅子上立起,站在檐廊里长长地伸个懒腰。看书看好久,需要活动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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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意为“责任始自梦中”。
拿两个大塑料罐去河边拎水,拎到小屋倒进水桶。如此反复五次,水桶基本满。又从屋后小仓库中抱来捆木柴,堆在火炉旁边。在檐廊角拉条褪色尼龙晾衣绳。从背囊里取出半干衣服摊开,碾平皱纹搭在绳上,又把背囊里东西全部掏出摆在床上接触新阳光,然后对着桌子写几天来日记。使用细字签字笔,用小字记下自己身上发生事。必须趁记忆还清晰时候尽可能详细地记录下来,因为谁也不晓得记忆能以正确形态在那里逗留多久。
梳理记忆。失去知觉,醒过来时躺在神社后面树林中;四周片漆黑,T恤沾很多血;打完电话去樱花公寓,留下过夜;在那里对她说话;她在那里为做事。
她好笑似笑道:“可是蒙在鼓里啊!你要想随你偷偷想象好,用不着申请许可。反正不知道,想象什由你。”
不,不是那样。想象什,在这世界上恐怕是非常重要事。
偏午,试着走进森林。大岛说,走进森林深处是非常危险。他告诫“要时时把小屋留在视野内”。问题是往下要个人在这里生活几天时间,对于这座如巨幅墙壁把包围起来森林,较之无所知还是略有所知为好,这样才能安心。完全空着两手,离开洒满阳光空地,踏入幽暗林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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