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然。
“记住,那是已经发生事情。”叫乌鸦少年继续道,“现已无计可施。那时她不该抛弃你,你不该被她抛弃。但事情既已发生,那就同摔碎盘子样,再想方设法都不
心、撕咬着灵魂。所以不被母亲爱,莫非因为自身存在着深层问题?莫非这个人生来就带有秽物?莫非是为让人们无视自已而降生?
母亲走前甚至没有紧紧抱下,只言片语都没留下。她转过脸,声不响地只带着姐姐人走出家门,如静静烟从眼前消失。那张背过去脸庞永久地远去。
鸟又在头上发出尖锐叫声。朝天上看,天上唯有呆板灰云。无风。兀自移步前行。行进在意识岸边,那里有意识拍岸白浪,有意识离岸碎涛。它们涌来,留下文字,又马上卷回,把文字抹消。想在波涛之间迅速解读写在那里话语,然而实非易事,没等最后读出,语句便被接踵而来波涛洗掉冲走。
心又被拉回野方家中。清楚地记得母亲领姐姐出走那天。个人坐在檐廊里眼望院子。初夏黄昏时分,树影长长。家里仅自己。什原因不得其解,但知道自己已被抛弃,孤零零地剩留下来,知道这件事日后必定给自己带来深刻决定性影响。并非有人指教,只是知道。家中如被弃置边境哨所般冷冷清清。凝视着日轮西垂,诸多物体阴影步步包拢这个世界。在有时间世界上,万事万物都去无返。阴影触手个刻度又个刻度地蚕食新地面,刚才还在那里母亲面庞也将很快被吞入黑暗阴冷领域,那面庞将带着故意对视而不见表情从记忆中自动地被夺走、被消去。
边走在森林中,边想着佐伯。浮想她脸庞,浮想那温和浅淡微笑,回忆她手温。将佐伯作为自己母亲,试着想象她在刚刚四岁时弃而去。不由摇头,觉得那实在不够自然,不够贴切。佐伯何必做那样事呢?何必损毁人生呢?其中想必有未被解明重大缘由和深刻含义。
试图同样感觉她那时感觉,试图接近她处境。当然没那容易。毕竟是被抛弃方,她是抛弃方。但花时间脱离自身。魂灵挣脱这个硬梆梆外壳,化为只黑漆漆乌鸦落在院子松树高枝上,从枝头俯视坐在檐廊里四岁。
成为只虚拟黑乌鸦。
“你母亲并非不爱你。”叫乌鸦少年从背后对说,“更准确说来,她爱你爱得非常深。这你首先必须相信。这是你出发点。”
“可是她抛弃,把个人留在错误场所消失,因之受到深深伤害和损毁。对此如今也明白过来。如果她真正爱,何苦做那样事情呢?”
“从结果看确如此。”叫乌鸦少年说,“你受到足够深伤害,也被损毁,而且以后你还将背负着这个伤害,对此感到不忍。尽管这样,你还是应该认为自己终究是可以挽回,自己年轻、顽强、富有可塑性,可以包扎好伤口昂首挺胸向前迈进。而她却无可奈何,只能继续迷失下去。这不是谁好谁坏问题,拥有现实性优势是自己。你应该这样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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