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件大事余留下来——必须有人把入口石关上。中田差不多做完所有事情,惟独这件剩下。石头就在沙发跟前。时机到来时,必须把它翻过来关闭入口。但如中田所说,处理石头是万分危险。翻石头必有正确翻法,假如拼力气胡来,世界没准会变得不可收拾。
“说老伯,死倒是奈何不得,可把这件大事留下来,叫如何是好!”星野对死者说道。当然没有回应。
还有个是如何处理中田遗体问题。当然正统做法是马上从这里给警察或医院打电话把遗体运去医院,世人百分之九十九都将如此行动。如果可以,星野也想那样做。但中田大约同杀人事件有关,是警察正在寻找重要参考人,如果警察得知自己同这样人在起十天之久,自己难免会处于相当微妙立场,势必被带去警察署接受长时间讯问。而这无论如何都要避免。来懒得述说事情来龙去脉,二来自己原本就对付不来警察,不想和他们
说,你可听清楚?”
但中田没有听。他已闭上眼睛,响起睡着时有规律呼吸声。
“这人也真行!”星野叹口气。
星野搀着中田返回公寓房间,把他放在床上。衣服就那穿着,只把鞋脱下,往身上搭床薄被。中田蠕动下身子,像平日那样以直视天花板姿势静静地发出睡息,往下再也不动。
得得,看这样子肯定又要甜甜美美睡上两三天,星野心想。
但情况没有如星野预期那样发展。翌日星期三上午,中田死。他是在深沉睡眠中静静咽气,面部依然那平和,乍看和睡熟没什两样,只是不再呼吸而已。星野再摇晃中田肩膀,叫他名字,但中田确确实实死。没有脉搏。出于慎重把小镜子贴在他嘴边,镜面也没变白。呼吸完全停止。在这个世界上他再也不会醒来。
同死者同处室,星野发觉其他声音点点消失,周围现实声响逐渐失去其现实性。有意义声音很快归于沉默,沉默如海底淤泥般越积越深——及脚、及腰、及胸。但星野还是久久地同中田单独留在房间里,目测着不断向上淤积沉默。他坐在沙发上,眼望中田侧脸,将他死作为实感接受下来。接受这切需要很长时间。空气开始带有独特重量,无法准确把握自己现在自以为感觉到是不是自己真正感觉到。而另方面,若干事项又理解得十分自然。
中田大概通过死而终于返回普通中田,星野觉得。中田因为太是中田,所以唯有死才能使他变回普通中田。
“嗳,老伯,”星野招呼中田,“这说是不大合适,可你这死法不算坏呀!”
中田是在深沉睡眠中平静地死去。大概什也没考虑,死相安详,看上去没有痛苦,没有懊悔,没有迷惘。星野心想,中田像中田也好。至于中田生到底是什和有怎样意义,那是无从知晓。不过说起这个来,任何人生恐怕都并不具有明确意义。星野认为,对于人来说,真正要紧真正有重量,肯定更在于死法上。同死法相比,活法也许并不那重要。话虽这说,但决定个人死法,应该还是活法。星野看着中田死时表情如此似想非想地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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