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听来闻所未闻,不但跟他学琴,更向他学酒,深觉酒中学问,比之剑道琴理,似乎也不遑多让。
有几日绿竹翁出去贩卖竹器,便由那婆婆隔着竹帘教导。到得后来,令狐冲于琴中所提种种疑难,绿竹翁常自无法解答,须得那婆婆亲自指点。
但令狐冲始终未见过那婆婆面,只是听她语音轻柔,倒似是位大家千金小姐,哪像陋巷贫居个老妇?料想她雅善音乐,自幼深受熏冶,因之连说话声音也好听,至老不变。这日那婆婆传授曲《有所思》,这是汉时古曲,节奏婉转。令狐冲听数遍,依法抚琴。他不知不觉想起当日和岳灵珊两小无猜、同游共乐情景,又想到瀑布中练剑,思过崖上送饭,小师妹对自己柔情密意,后来无端来个林平之,小师妹对待自己竟日冷淡过日。他心中凄楚,突然之间,琴调变,竟尔出现几下福建山歌曲调,正是岳灵珊那日下崖时所唱。他惊之下,立时住手不弹。那婆婆温言道:“这曲《有所思》,你本来奏得极好,意与情融,深得曲理,想必你心中想到往昔之事。只是忽然出现闽音,曲调似是俚歌,令人大为不解,却是何故?”令狐冲生性本来开朗,这番心事在胸中郁积已久,那婆婆这二十多天来又对他极好,忍不住便吐露自己苦恋岳灵珊心情。他只说个开头,便再难抑止,竟原原本本将种种情由尽行说,便将那婆婆当作自己祖母、母亲,或是亲姊姊、妹妹般,待得说完,这才大感惭愧,说道:“婆婆,弟子无聊心事,唠唠叨叨说这半天,真是……真是……”那婆婆轻声道:“‘缘’之事,不能强求。古人道得好:‘各有因缘莫羡人’。令狐少君,你今日虽然失意,他日未始不能另有佳偶。”令狐冲大声道:“弟子也不知能再活得几日,室家之想,那是永远不会有。”那婆婆不再说话,琴音轻轻,奏起来,却是那曲《清心普善咒》。令狐冲听得片刻,便已昏昏欲睡。那婆婆止琴音,说道:“现下起始授你此曲,大概有十日之功,便可学完。此后每日弹奏,往时功力虽然不能尽复,多少总会有些好处。”令狐冲应道:“是。”
那婆婆当即传曲谱指法,令狐冲用心记忆。如此学四日,第五日令狐冲又要到小巷去学琴,劳德诺忽然匆匆过来,说道:“大师哥,师父吩咐,咱们明日要走。”令狐冲怔,道:“明日便走?…………”想要说“琴曲还没学全呢”,话到口边,却又缩回。劳德诺道:“师娘叫你收拾收拾,明儿早动身。”
令狐冲答应,当下快步来到绿竹小舍,向婆婆道:“弟子明日要告辞。”那婆婆怔,半晌不语,隔良久,才轻轻道:“去得这急!你……你这曲还没学全呢。”令狐冲道:“弟子也这想。只是师命难违。再说,们异乡为客,也不能在人家家中久居。”那婆婆道:“那也说得是。”当下传授曲调指法,与往日无异。
令狐冲与那婆婆相处多日,虽然从未见过她面,但从琴音说话之中,知她对自己颇为关怀,无异亲人。只是她性子淡泊,偶然说句关切话,立即杂以他语,显是不想让他知道心意。这世上对令狐冲最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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