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回归故乡呢?哪里知道,死人不会懊悔他从前求生呢?”庄子原意在阐明,生未必乐,死未必苦,生死其实没甚分别,个人活着,不过是“做大梦”,死,那是“醒大觉”,说不定死之后,会觉得从前活着时候多蠢,为甚不早点死?正如做个悲伤恐怖恶梦之后,觉醒来,懊恼这恶梦实在做得太长。张无忌年纪幼小,本来不懂得这些生命大道理,但他这四年来日日都处于生死之交边界,自不免体会到庄子这些话含义。他本来并不相信庄子话,但既然活在世上日子已屈指可数,自是盼望人死后会别有奇境,会懊恼活着时竭力求生可笑。这时他听金花婆婆连声“可惜”,便淡淡笑,随口将心头正想到那三句《庄子》说出来。金花婆婆问道:“那是甚意思?”张无忌解释遍,金花婆婆登时呆。
她从这几句话中想到逝世丈夫。他俩数十年夫妻,恩爱无比,旦阴阳相隔,再无相见之日,假如个人活着正似流落异乡,死后却是回到故土,那丈夫被仇人下毒、胡青牛不肯医治,都未必是坏事。“故土?故土?可是回到故土,又当真好过异乡?”
站在金花婆婆身旁小姑娘却全然不懂张无忌这几句话意思,不懂为甚婆婆听,便犹似痴般。她双美目瞧瞧婆婆,又瞧瞧张无忌,在两人脸上转来转去。终于,金花婆婆叹口气,说道:“幽冥之事,究属渺茫。死虽未必可怕,但凡人莫不有死,到头这身,难逃那日。能够多活天,便多天罢!”
张无忌自见到纪晓芙等十五人被金花婆婆伤得这般惨酷,又见胡青牛夫妇这般畏惧于她,甚至连逃走也无勇气,想象这金花婆婆定是个凶残绝伦人物,但相见之下,却是大谬不然。那日灯下匆匆面,并未瞧得清楚,此时却见她明明是个和蔼慈祥老婆婆,虽然脸上肌肉僵硬麻木,尽是鸡皮皱纹,全无喜怒之色,但眼神清澈明亮,直如少女般灵活,而其中温和亲切之意亦甚显然。
金花婆婆又问:“孩子,你爹爹尊姓大名?”张无忌道:“爹爹姓张,名讳是上‘翠’下‘山’,是武当派弟子。”却不提父亲已自刎身死之事。
金花婆婆大为惊讶,道:“你是武当张五侠令郎,如此说来,那恶人所以用玄冥神掌伤你,为是要迫问金毛狮王谢逊和屠龙刀下落?”张无忌道:“不错,他以诸般毒刑加于身,却是宁死不说。”金花婆婆道:“你是确实知道?”张无忌道:“嗯,金毛狮王是义父,决计不会吐露。”金花婆婆左手掠,已将他双手握在掌里。只听得骨节格格作响,张无忌双手痛得几欲晕去,又觉股透骨冰凉寒气,从双手传到胸口,这寒气和玄冥神掌又有不同,但样难熬难当。金花婆婆柔声道:“乖孩子,好孩儿,你将谢逊所在说出来,婆婆会医好你寒毒,再传你身天下无敌功夫。”张无忌只痛得涕泪交流,昂然道:“父母宁可性命不要,也不肯泄露朋友行藏。金花婆婆,你瞧是出卖父母之人?”金花婆婆微笑道:“很好,很好!你爹爹呢?他在不在这里?”潜运内劲,箍在他手上犹似铁圈般手指又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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