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曲儿,你听着。”但见她微微侧过头,斜倚舟边,缕清声自舌底吐出:“雁霜寒透。正护月云轻,嫩冰犹薄。溪奁照梳掠。想含香弄粉,觏妆难学。玉肌瘦弱,更重重龙绡衬着。倚东风,笑嫣然,转盼万花羞落。
“寂寞!家山何在:雪后园林,水边楼阁。瑶池旧约,麟鸿更仗谁托?粉蝶儿只解寻花觅柳,开遍南枝未觉。但伤心,冷淡黄昏,数声画角。”郭靖个字个字听着,虽然于词义全然不解,但清音娇柔,低回婉转,听着不自禁心摇神驰,意酣魂醉,这番缠绵温存光景,竟是他出世以来从未经历过。黄蓉曲既终,低声道:“这是辛大人所作‘瑞鹤仙’,是形容雪后梅花,你说做得好吗?”郭靖道:“点儿也不懂,歌儿是很好听。辛大人是谁啊?”黄蓉道:“辛大人就是辛弃疾。爹爹说他是个爱国爱民好官。北方沦陷在金人手中,岳爷爷他们都给*臣害,现下只有辛大人还在力图恢复失地。”郭靖虽然常听母亲说起金人残,bao,虐杀中国百姓,但终究自小生长蒙古,家国之痛在他并不深切,说道:“从未来过中原,这些事你将来慢慢说给听,这当儿咱们想法儿救王道长要紧。”黄蓉道:“你听话,咱们在这儿多玩阵,不用着急。”郭靖道:“他说十二个时辰之内不服药,就会残废!”黄蓉道:“那就让他残废好,又不是你残废,残废。”郭靖“啊”声,跳起身来,道:“这……这……”脸上已现怒色。黄蓉微笑道:“不用着恼,包你有药就是。”郭靖听她言下之意似是十拿九稳,再者自己也无别法,心想:“她计谋武功都远胜于,听她话定错不。”只得暂且放宽胸怀。黄蓉说起怎样把黄河四鬼吊在树上,怎样戏弄侯通海,两人拊掌大笑。眼见暮色四合,渐渐白雪、湖水、梅花都化成朦朦胧胧片,黄蓉慢慢伸出手去,握住郭靖手掌,低声道:“现今甚都不怕啦。”郭靖道:“怎?”黄蓉道:“就算爸爸不要,你也会要跟着你,是不是?”郭靖道:“那当然。蓉儿,跟你在起,真是……真是……真是欢喜。”黄蓉轻轻靠在他胸前。郭靖只觉股甜香围住他身体,围住湖水,围住整个天地,也不知是梅花清香,还是黄蓉身上发出来。两人握着手不再说话。过良久良久,黄蓉叹口气,道:“这里真好,只可惜咱们要走啦。”郭靖道:“为甚?”黄蓉道:“你不是要去拿药救王道长吗?”郭靖喜道:“啊,到哪里去拿?”黄蓉道:“药铺子那几味药,都到哪里去啦?”郭靖道:“定是给赵王府人搜去。”黄蓉道:“不错,咱们就到赵王府拿去。”郭靖吓跳,道:“赵王府?”黄蓉道:“正是!”郭靖道:“那去不得。咱们俩去只有送命份儿。”
黄蓉道:“难道你就忍心让王道长终身残废?说不定伤势厉害,还要送命呢!”郭靖热血上冲,道:“好,不过,不过你不要去。”黄蓉道:“为甚?”郭靖道:“总而言之,你不能去。”却说不出个道理来。
黄蓉低声道:“你再体惜,可要受不啦。要是你遇上危难,难道独个儿能活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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