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到中夜,窗外忽然有个清脆声音噗哧笑,袁承志在这地方本来不敢沉睡,立即惊醒,只听有人在窗格子上轻弹两下,笑道:“月白风清,如此良夜。袁兄雅人,不怕辜负大好时光吗?”袁承志听得是温青声音,从帐中望出去,果见床前如水银铺地,片月光。窗外人头下脚上,“倒挂珠帘”,似在向房内窥探。袁承志道:“好,穿衣就来。”心想这人行事实在令人捉摸不透,倒要看看他深更半夜之际,又有甚希奇古怪花样。穿好衣服,暗把匕首藏在腰里,推开窗户,花香扑面,原来窗外是座花园。
温青脚下使劲,人已翻起,落下地来,悄声道:“跟来。”提起放在地下只竹篮。袁承志不知他捣甚鬼,跟着他越墙出外。两人缓步向后山上行去。那山也不甚高,身周树木葱翠,四下里轻烟薄雾,出没于枝叶之间。良夜寂寂,两人足踏软草,竟连脚步也是悄无声息。将到山顶,转两个弯,阵清风,四周全是花香。月色如霜,放眼望去,满坡尽是红色、白色、黄色玫瑰。
袁承志赞道:“真是神仙般好地方。”温青道:“这些花都是亲手种,除妈妈和小菊之外,谁也不许来。”温青提篮子,缓缓而行。袁承志在后跟随,只觉心旷神怡,原来提防戒备之意,时在花香月光中尽皆消除。又走段路,来到个小小亭子,温青要袁承志坐在石上,打开篮子,取出把小酒壶,两只酒杯,斟满酒,说道:“这里不许吃荤。”袁承志夹起酒菜,果然都是些香菇、木耳之类素菜。温青从篮里抽出支洞箫,说道:“吹首曲子给你听。”袁承志点点头,温青轻轻吹起来。袁承志不懂音律,但觉箫声缠绵,如怨如慕,颗心似乎也随着婉转箫声飞扬,飘飘荡荡地,如在仙境,非复人间。
温青吹完曲,笑道:“你爱甚曲子?吹给你听。”袁承志叹口气道:“甚曲子都不知道。你懂得真多,怎这样聪明?”温青下颚扬,笑道:“是?”他拿起洞箫,又奏曲,这次曲调更是柔媚,月色溶溶,花香幽幽,袁承志生长于兵戈拳剑之间,从未领略过这般风雅韵事,不禁醺醺然有如中酒。温青搁下洞箫,低声道:“你觉得好听?”袁承志道:“世界上竟有这般好听箫声,以前做梦也没想到过。这曲子叫甚名字?”温青脸上突然红,低声道:“不跟你说。”过会,才道:“这曲子叫‘眼儿媚’。”眼波流动,微微笑。
这时两人坐得甚近,袁承志鼻中所闻,除玫瑰清香,更有淡淡脂粉之气,心想这人实在太没丈夫气概,他相貌本就已太过俊俏,再这般涂脂抹粉,成甚样子?幸亏自己不是口齿轻薄之人,否则岂不耻笑于他?又想:江南习气奢华,莫非他富家子弟,尽皆如此,倒是山野村夫,少见多怪?正自思忖,听得温青问道:“你爱不爱听吹箫?”袁承志点点头。温青又把箫放到唇边,吹起来,渐渐韵转凄苦。袁承志听得出神,突然箫声骤歇,温青双手拗,拍声,把支竹箫折成两截。
袁承志惊,问道:“怎?你……你不是吹得好好?”温青低下头,悄声道:“从来不吹给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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