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云不去理他,自管自地大声哭喊。只听得脚步声响,那狱卒又提桶尿水过来。狄云性子再硬,却也不敢跟他顶撞,只得慢慢收住哭声。那狱卒侧头向他打量,忽然说道:“小贼,有人瞧你来着。”
狄云又惊又喜,忙道:“是……是谁?”那狱卒又侧头向他打量会,从身边掏出枚大铁匙,开外边铁门。只听得脚步声响,那狱卒走过条长长甬道,又是开铁门声音,接着是关铁门、锁铁门声音,甬道中三个人脚步声音,向着这边走来。
狄云大喜,当即跃起,腿上软,便要摔倒,忙靠住身旁墙壁,这牵动肩头琵琶骨,又是阵大痛。但他满怀欣喜,把疼痛全部忘,大声叫道:“师父,师妹!”他在世上只有师父和师妹两个亲人,甬道中除狱卒之外尚有两人,自然是师父和师妹。
突然之间,他口中喊出个“师”字,下面这个“父”字却缩在喉头,张大嘴,闭不拢来。从铁门中进来,第个是狱卒,第二个是个衣饰华丽英俊少年,却是万圭,第三个便是戚芳。
她大叫:“师哥,师哥!”
,更不去理会这几句话是什意思,仍是大叫:“冤枉,冤枉!”
名狱卒走过来,喝道:“大呼小叫干什?还不给闭嘴!”狄云叫道:“冤枉,冤枉!要见知县大老爷,要求他伸冤。”那狱卒喝道:“你闭不闭嘴?”狄云反而叫得更响。
那狱卒狞笑声,转身提只木桶,隔着铁栏,兜头便将木桶向他身上倒下去。狄云只感阵臭气刺鼻,已不及闪避,全身登时湿透,这桶竟是尿水。尿水淋上他身上各处破损创口,疼痛更是加倍厉害。他眼前黑,晕过去。
他迷迷糊糊发着高烧,时唤着:“师父,师父!”时又叫:“师妹,师妹!”接连三天之中,狱卒送糙米饭来,他直神智不清,没吃过口。
到得第四日上,身上烧终于渐渐退。各处创口痛得麻木,已不如前几日那剧烈难忍。他记起自己冤屈,张口又叫:“冤枉!”但这时叫来声音微弱之极,只是断断续续地几下呻·吟。
他坐阵,茫然打量这间牢房,那是约莫两丈见方间大石屋,墙壁都是块块粗糙大石所砌,地下也是大石块铺成,墙角落里放着只粪桶,鼻中闻到尽是臭气和霉气。
他缓缓转过头来,只见西首屋角之中,对眼睛狠狠地瞪视着他。狄云身子颤,没想到这牢房中居然还有别人。只见这人满脸虬髯,头发长长直垂至颈,衣衫破烂不堪,简直如同荒山中野人。他手上手铐,足上足镣,和自己模样,甚至琵琶骨中也穿着两条铁链。
狄云心中第个念头竟是欢喜,嘴角边闪过丛微笑,心中想:“原来世界上还有如般不幸人。”但随即转念:“这人如此凶恶,想必真是个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江洋大盗。他是罪有应得,却是冤枉!”想到这里,不禁眼泪连串地掉下来。
他受审被笞,琅铛入狱,虽然吃尽苦楚,却直咬紧牙关强忍,从没流过半滴眼泪,到这时再也抑制不住,索性放声大哭起来。
那虬髯犯人冷笑道:“装得真象,好本事!你是个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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