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登时便想大声答应：“
在这里！”但这个“”字只吐出
半，便在喉头哽住
。他伸手按住嘴，全身禁不住地簌簌战抖。
因为“空心菜”是他
外号，世上只有他和戚芳两人知道，连师父也不知。戚芳说他没脑筋，老实得点心思也没有，除练武之外，什
事情也不想，什事情也不懂，说他心就象空心菜般，是空。
狄云笑着也不辩白，他欢喜师妹这般“空心菜，空心菜”呼叫自己。每次听到“空心菜”这名字，心中总是感到说不出温柔甜蜜。因为当有第三人在场时候，师妹决不这样叫他。要是叫到“空心菜”，总是只有他和她两人单独在起。
当他单独和她在起时候，她高兴也好，生气也好，狄云总是感到说不出地欢喜。他是个不会说话傻小子，有时那傻头傻脑神气惹得戚芳很生气，但几声“空心菜，空心菜”叫，往往两个人都裂开嘴笑。
记得卜垣到师父家来投书那次，师妹烧菜
许会召来追兵，也没想到个大男人这般哭泣太也可羞。只是心中抑制不住悲伤，便这般不加抑制地大哭。
当眼泪渐渐干，大声号啕变为低低地抽噎时，难以忍受悲伤在心中仍是般地难以忍受，可是头脑比较清楚些，开始寻思：“丁大哥尸身怎办？怎带着他去和凌棺木葬在起？”此时心中更无别念，这件事是世上唯大事。
忽然间，马蹄声从远处响起，越奔越近，共有十馀匹之多。只听得有人在呼叫：“马大爷、耿大爷、周二爷，见到逃犯没有？”十余匹马奔到废园外，齐止住。有人叫道：“进去瞧瞧！”又有人道：“不会躲在这地方。”先人道：“你怎知道？”拍声响，靴子着地，那人跳下马背。
狄云更不多想，抱着丁典尸身，从废园侧门中奔出去，刚出侧门，便听得废园中几个人大声惊呼，发现马大鸣、耿天霸、周圻三人尸身。
狄云在江陵城中狂奔。他知道这般抱着丁典尸身，既跑不快，又随时随刻会给人发现。但他宁可重行被逮入狱，宁可身受酷刑，宁可立被处决，却决不肯丢弃丁大哥。
奔出数十丈，见左首有扇小门斜掩，当即冲入，反足将门踢上。只见里面是座极大菜园，种满油菜、萝卜、茄子、丝瓜之类。狄云自幼务农，和这些瓜菜阕隔五年，此时乍然重见，心头不禁生出肌温暖亲切之感。四下打量，见东北角上是间柴房，从窗中可以见到松柴稻草堆得满满。他俯身拔几枚萝卜，抱丁典尸身，冲入柴房。
侧耳听得四下并无人声，于是搬开柴草，将尸身放好，轻轻用稻草盖。在他心中，还是存着指望：“说不定，丁大哥会突然醒转。”
剥萝卜皮，大大咬口。生萝卜甜美而辛辣汁液流入咽喉。五年多没尝到，想到湖南乡下，不知有多少次，曾和戚师妹起拔生萝卜，在田野间漫步剥食……
他吃个又个，眼眶又有点潮湿，蓦地里，听到个声音。他全声剧烈震动，手中半个萝卜掉在地下。雪白萝卜上沾满泥沙和稻草碎屑。
他听到那清脆温柔声音叫道：“空心菜，空心菜，你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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