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丛丛齐肩长草,把洞口都遮住。他心中又是阵难过,钻进山洞,见洞中各物,仍和当年自己和戚芳离去时模样,没半点移动过,只是积满灰尘。
戚芳用黏土捏泥人,他用来弹鸟弹弓,捉山兔扳机,戚芳放牛时吹短笛,仍是这放在洞里石上。那边是戚芳针线篮。篮中剪刀已生满黄锈。
当年逢到冬天农闲日子,他常在这山洞里打草鞋或是编竹筐,戚芳就坐在他身畔做鞋子。她拿些零碎布片,叠成鞋底,然后针针缝上去。师父和他鞋子都是青布鞋面。她自己,鞋面上有时绣朵花,有时绣只鸟,那当然是过年时节穿,平时穿鞋子也都是青布面。若是下田地做庄稼,不是穿草鞋,就是赤脚。
父回来?难道……难道……师父竟死?”
他从小由师父养育长大,向来便当他是父亲般,想到师父说不定已经逝世,不由得眼眶便红。
突然之间,东南角上发出叮声轻响,个乡民锄头碰到什东西。那主人跃入坑中,俯身拾起件东西。坑中众乡民都停挖掘,向他望去,只见他手中拿着根锈烂铁钉,反来覆去看半晌,才抛在边,说道:“动手啊,快挖,快挖!”
狄云和众民忙夜,那主人始终全神贯注地在旁监督,直到天明,这才收工。多数乡民散去回家,有七八人住得远,便在大屋东边廊下席地而睡。狄云也在廊下睡。睡到下午,众人才起身吃饭。狄云身上肮脏,旁人不愿和他亲近,睡觉吃饭时都离得他远远。狄云正是求之不得。他虽学会小心谨慎,不敢轻信旁人,但要假装作伪,仍是颇觉为难,时候久,定然露出马脚,别人不来和他亲近,那是再好也没有。
吃过饭后,狄云走向三里外小村,想找人打听师父是否曾经回来过。远远见到几个少年时游伴,这时都已粗壮成人,在田间忙碌工作,他不愿显露自己身份,并不上前招呼,寻到个不相识十三四岁少年,问起那间大屋情形。
那少年说,大屋是去年秋天起,屋主人很有钱,来掘聚宝盆,可是掘到这时候还没掘到。那少年边说边笑,可见掘聚宝盆事,在左近带已成笑柄。“原来那几间小屋?嗯,好久没人住啦,从来没人回来过。起大屋时候,自然是把小屋拆。”
狄云别过那少年,心中闷闷不乐,又是充满疑团,猜不出那老乞丐干这件怪事到底是何用意。他在田野间信步而行,经过块菜块地,但见片青绿,都种满空心菜。
“空心菜,空心菜!”
蓦然之间,他心中响起这几下清脆顽皮声音。“空心菜”是湘西带最寻常蔬菜,粗生粗长,菜茎心是空。他师妹戚芳给他取这个绰号,笑他直肚直肠,没半点心事。他自离湘西之后,直到今日,才再看到空心菜。他呆半晌,俯身摘根,闻闻青菜汁液气息,慢慢向西走去。
西边都是荒山,乱石嶙峋,那是连油桐树、油茶树也不能种。那边荒山之中,有个旁人从来不知山洞,却是他和戚芳以前常去玩耍地方。他怀念昔日,信步向那山洞走去。翻过两个山坡,钻过个大山洞,才来到这幽秘荒凉山洞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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