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散之后,那巡抚悄悄向吴六奇探问,这位贵客是否朝中红员。吴六奇微微笑,说道:“老兄当真聪明,鉴貌辨色,十有九中。“这句话本来意存讥讽,说他这第十次却猜错。岂知那巡抚竟会错意,只道查伊璜真是钦差,心想这位查大人在吴提督府中居住,已给他巴结上,吴提督向来和自己不甚投机,倘若钦差大人回京之后。奏本中对不利,那可糟糕,回去后备份重礼,次日清晨,便送到提督府来。
吴六奇出来见客,说道查先生昨晚大醉未醒,府台礼物定代为交到,切放心,不必多所挂怀。巡抚听大喜,连连称谢而去。消息传出,众*员都知巡抚大人送份厚礼给查先生。这位查先生是何来头,不得而知,但连巡抚都送厚礼,自己岂可不送?数日之间,提督府中礼物有如山积。吴六奇命帐房照收,却不令查先生得知。他每日除赴军府办理公事外,总是陪着查伊璜喝酒。
这日傍晚时分,两人又在华亭凉台中对坐饮酒。酒过数巡,查伊璜道:“在府上叨扰多日,已感盛情,晚生明日便要北归。“吴六奇道:“先生说那里话来?先生南来不易,若不住上年半载,决计不放先生回去。明日陪先生到五层楼去玩玩。广东风景名胜甚众,几个月内,游览不尽。”
查伊璜乘着酒意,大胆说道:“山河虽好,已沦夷狄之手,观之徒增伤心。”吴六奇脸色微变,道:“先生醉理,早些休息罢。”查伊璜道:“初遇之时,敬你是个风尘豪杰,足堪为友,岂知竟是失眼。”吴六奇问道:“如何失眼?”查伊璜朗声道:“你具大好身手~,不为国民出力,却助纣为虐,作朝廷鹰犬,欺压大汉百姓,此刻兀自洋洋得意,不以为耻。查某未免羞以为友。“说着霍地站起身来。
吴六奇道:“先生噤声,这等话给人听见,可是场大祸。“查伊璜道:“今日还当你是朋友,有番良言相劝。你如不听,不妨便将杀。查某手缚鸡之力,反正难以相抗。“吴六奇道:“在下洗耳恭听。“查伊璜道:“将军手绾广东全省兵符,正事起义反正良机。登高呼,天下响应,纵然大事不成,也教清廷破胆,轰轰烈烈干它场,才不负你天生神勇,大好头颅。”
吴六奇斟酒于碗,口干,说道:“先生说得好痛快!”双手伸,嗤声响,撕破自己袍子衣襟,露出黑髦髦胸膛,拨开胸毛,却见肌肤上刺着八个小字:“天地父母,反清复明。”
查伊璜又惊又喜,问道:“这……这是什?”吴六奇掩好衣襟,说得:“适才听得先生番宏论,可敬可佩。先生不顾殒身灭族大祸,披肝沥胆,向在下指点,在下何干再行隐瞒。在下本在丐帮,此刻是天地会洪顺堂红旗香主,誓以满腔热血,反清复明。”查伊璜见吴六奇胸口刺字,更无怀疑,说得:“来将军身在曹营心在汉,适才言语冒犯,多有得罪。”六奇大喜,心想这“身在曹营心在汉”,那是将自己比作关云长,道:“这等比喻,可不敢当。”查伊璜道:“不知何谓丐帮,何谓天地会,倒要请教。”
吴六奇道:“生请再喝杯,待在下慢慢说来。”当下二人各饮杯。
吴六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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