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儿服侍他更换衣衫,笑道:“相公,戏文里钦差大臣包龙图改扮私访,就是这个样子吗?”韦小宝道:“差不多,不过包龙图生来是黑炭脸,不用再搽黑灰。”双儿道:“跟你去好不好?你独个儿,要是遇上什事,没个帮手。”韦小宝笑道:“去那地方,美貌小妞儿是去不得。”说着便唱起来:“呀摸,二呀摸,摸到好双儿脸蛋边……”伸手去摸她脸。双儿红着脸嘻嘻笑,避开去。
韦小宝将大叠银票塞在怀里,又拿包碎银子,捉住双儿,在她脸上轻轻吻,从后门溜出去。守卫后门亲兵喝问:“干什?”韦小宝道:“是何家奶妈儿子表哥妹夫,你管得着吗?”那亲兵怔,
唱曲,从淡雅中见天然,那是第等功夫。”
韦小宝哼声,问那歌妓:“你会唱‘十八摸’罢?唱曲来听听。”
众官听,尽皆失色。那歌妓更是脸色大变,突然间泪水涔涔而下,转身奔出,拍声,琵琶掉在地下。那歌妓也不拾起,径自奔出。
韦小宝哈哈大笑,说道:“你不会唱,又不会罚你,何必吓成这个样子?”
那“十八摸”是极*秽小调,连摸女子身上十八处所在,每摸有样比喻形容。众官虽然人人都曾听过,但在这盛宴雅集所在,怎能公然提到?那岂不是大玷官箴?那歌妓琵琶和歌喉,在扬州久享盛名,不但善于唱诗,而且自己也会做诗,名动公卿,扬州富商巨贾等闲要见她面也不可得。韦小宝问这句,于她自是极大羞辱。
慕天颜低声道:“韦大人爱听小曲,几时咱们找个会唱来,好好听听。”韦小宝道:“连‘十八摸’也不会唱,这老婊子也差劲得很。几时请你去鸣玉坊丽春院去,那边婊子会唱小调多得很。”此言出口,立觉不妥,心想:“丽春院是无论如何不能请他去。好在扬州妓·院子甚多,九大名院、九小名院,随便那家都好玩。”举起酒杯,笑道:“喝酒,喝酒。”
众文官听他出语粗俗,都有些尴尬,借着喝酒,人人都装作没听见。干武将却脸有欢容,均觉和钦差大人颇为志同道合。
便在此时,只见名差役低着头走出花棚,韦小宝见他背影,心中动:“这人背影好熟,那是谁啊?”但后来这差役没再进来,过得片刻,也就淡忘。
又喝得几杯酒,韦小宝只觉跟这些文官应酬索然无味,既不做戏,又不开赌,实在无聊之极,心里只是在唱那“十八摸”:“呀摸,二呀摸,摸到姐姐头发边……”再也忍耐不住,站起身来,说道:“兄弟酒已够,告辞。”向巡抚、布政司、按察司等几位大员拱拱手,便走出去。众官齐出花棚,送他上大轿。
韦小宝回到行辕,吩咐亲兵说要休息,不论什客来,概挡驾不见,入房换上套破烂衣衫。那是数日前要双儿去市上买来套旧衣,买来后扯破数处,在地下践踏过,又倒上许多灯油,早已弄得污秽油腻不堪。帽子鞋袜,连结辫子头绳,也都换破旧劣货。从炭炉里抓把炉灰,用水调开,在脸上、手上乱涂起,在镜子里照,果然回复当年丽春院里当小厮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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