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翻阅会奏章,抬起头来,叹口长气。韦小宝道:“皇上有什事情,差奴才去办罢。奴才将功赎罪,报主龙恩。”康熙道:“这件事,就不能差你。施琅上奏,说道台湾台风为灾,平地水深四尺,百姓房屋损坏,家破人亡,灾情很重。”
韦小宝见他说话时泪光莹然,心想咱们从小就是好,不能不帮他个忙,说道:“奴才倒有个法子。”康熙道:“什法子?”韦小宝道:“不瞒皇上说,奴才在台湾做官时候,发笔小财,最近又向个台湾财主讨批旧债。奴才双手捧着皇上恩赐破后翻新金饭碗,这辈子是不会讨饭,钱多也没用,不如献出来,请皇上抚恤台湾灾民罢。”
康熙微微笑,说道:“受灾人数很多,你这点小财,也管不什用。即刻下旨,宫里裁减宫女太监,减衣减膳,让内务府筹划筹划,省他四五十万两银子去救济灾民。”
韦小宝道:“奴才该万死,真正乖乖不得。”康熙问道:“什?”韦小宝道:“奴才做官贪污,在台湾贪百万两银子。最近这笔债,是向郑克(土爽)讨还,又有百万两……”康熙吃惊,说道:“有这多?”韦小宝轻轻打自己个嘴巴,骂道:“小桂子该死!”
康熙却笑
。”韦小宝道:“那是托皇上洪福,奴才碰巧破获而已。”康熙哼声,向他瞪眼,冷冷道:“移花接木事,跟洪福可拉不上干系。”
韦小宝吓跳,心想:“皇上怎又知道?”转念间,立即明白:“亲兵队里,皇上当然也派下密探。”正不知如何回答才是,康熙叹口气,说道:“这样结,那也很好,也免外面物议。只不过你这般大胆妄为,可真拿你没法子。”
韦小宝心中宽,知道皇帝又饶过自己这遭,当即跪下连连磕头。
康熙道:“方今四海升平,兵革不兴,你这抚远大将军衔头,可以去。”
韦小宝道:“是,是。”知道这是皇帝惩罚自己胡闹,又道:“奴才这等鹿鼎公,也可以降降级。”康熙道:“好,就降为二等公罢。”韦小宝道:“奴才胡闹得紧,心中不安,请皇上降为三等好。”
康熙哈哈大笑,说道:“他妈,你居然会心中不安,日头从西方出。”
韦小宝听得“他妈”三字出口,知道皇帝怒气已消,站起身来,说道:“奴才良心虽然不多,有总是还有些。”
康熙点点头,说道:“就是瞧在你还有点良心份上,否则话,早已砍下你脑袋,去埋在你夫人阿珂、双儿床底下。”韦小宝急道:“这个万万不可。”康熙问道:“有什不可?”韦小宝道:“阿珂和双儿,那是决计不会跟马夫逃走。”
康熙笑道:“不跟马夫逃走,便跟……”说到这里,便即住口,心想再说下去,未免轻薄无聊,何况韦小宝虽然无法无天,终究对自己忠心,君臣之间说笑可以,却不能出言侮辱。时难以转口,便不去理他,低头翻阅案头奏章。
韦小宝垂手站在旁侍候,只见康熙眉头微蹙,深有忧色,心想:“皇上也时时不快·活。皇帝虽然威风厉害,当真做上,也不见得有什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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