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板桥道:“微有秀气,笔力不足!”沈德潜低声道:“这是今上御笔。”大家吓跳,再也不敢多说。袁才子大声宣布:“检点采品已毕,状元玉如意,榜眼吴婵娟,探花卞文莲。”湖上彩声四起。
袁枚等见这三卷书画,知道致送人不是宗室贵族,便是巨绅显宦,可是看那艘船却也不见有何异处,夜色之中,船上乘客面目难辨。大家怕这风流韵事被御史检告,本
船赶回抚署,过会,捧个包裹回来。
采品检点已毕,各船齐集会首坐船四周,听他公布甲乙次第。只听得会首叫道:“现下采品以李双亭李姑娘最多!”此言出,各船轰动,有人鼓掌叫好,也有人低低咒骂。只听人喊道:“慢来,赠卞文莲姑娘黄金百两。”当即捧过金子。又有个豪客叫道:“赠吴婵娟姑娘翡翠镯双,明珠十颗。”众人灯光下见翡翠镯精光碧绿,明珠又大又圆,价值又远在黄金百两之上,都倒吸口凉气,看来今年状元非这位湖上嫦娥莫属。
会首等片刻,见无人再加,正要宣称吴婵娟是本年状元,忽然和珅叫道:“们老爷有包东西赠给玉如意姑娘!”
将包裹递过去。
那会首四十来岁年纪,面目清秀,唇有微须,下人把包裹捧到他面前,看竟是三卷书画。那人侧头对左边位老者道:“樊榭先生,这位竟是雅人,不知送是甚精品?”命下人展开书画。
乾隆对和珅道:“你去问问,会首船中是些甚人?”和珅去问会儿,回来禀道:“会首是杭州才子袁枚袁子才,另外也都是江南名士。”乾隆笑道:“早听说袁枚爱胡闹,果然不错。”
第卷卷轴展开,袁枚和众人都是惊,原来是祝允明所书李义山两首无题诗。袁枚称他为“樊榭先生”那人名叫厉鹗,也是杭州人。厉鹗诗词俱佳,词名尤著,审音守律,辞藻绝胜,为当时词坛祭酒,见是祝允明法书,连叫:“这就名贵得很。”诗人赵翼心急,忙去打开第二个卷轴来看,见是唐寅所画幅簪花仕女图,上面还盖着“乾隆御览之宝”朱印。袁枚心知有异,忙问旁边两人道:“沈年兄、蒋大哥,你们瞧这送书画之人是甚来头?”
他称为“沈年兄”沈德潜,别字归愚,是乾隆年间大诗人,与袁枚同是乾隆四年进士。只是个早达,个晚遇,袁枚中进士时才二十四岁,而沈德潜却已六十多岁,是以人称“江南老名士”。那姓蒋名叫士铨,别字心余,是戏曲巨子。他与袁枚、赵翼三人合称“江左三大家”。这两人看,沉吟不语。
沈德潜老成持重,说道:“咱们过去会会如何?”船上右边坐着两人也是袁枚邀来名士,是滑稽诙谐纪晓岚,是诗画三绝郑板桥。纪晓岚笑道:“咱们过去,倒让旁人讥为不公。这两卷书画如此珍贵,自然是玉如意得状元。”郑板桥道:“第三卷又是甚宝物,不妨也瞧瞧。”
众人把那卷轴打开,见是幅书法,写是:“西湖清且涟漪,扁舟时荡晴晖。处处青山独住,翩翩白鹤迎归。昔年曾到狐山,苍滕古木高寒。想见先生风致,画图留与人看。”笔致甚为秀拔,却无图章落款,只题着“临赵孟頫书”五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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