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
角贴着水库，狭窄
道旁，扯
根水泥杆，孤零零吊盏灯泡。灯泡散淡光线下，照着个突兀棚子。
几根木棍撑起塑料布，石棉瓦堆成棚顶，围着几层纸箱木板，用布条和塑料袋捆绑住，当作墙壁。
程霜和球球站在棚子前头，迎接刘十三。他呆下，问：“球球，你住这儿？”
语气里怀疑，其实是同情，刺痛球球。她叉着腰，背后木门晃晃，神气地说：“是啊，很漂亮吧！”
丁零当啷串脆响，门头挂着风铃，是球球捡来瓶子和易拉罐做。刘十三咧嘴笑：“漂亮。”
“怎
样？”
刘十三斩钉截铁：“对不起。”
听到突如其来道歉，程霜声音透露着舒爽：“快来，
在球球家。”
“所以球球家在哪里？”
“水库边，水库你认识吧？哎，东南西北分不清，月亮左边吧……这儿两轮月亮，天上个，水中个，们就在水中月亮左边……”
1/
山道纠纷高潮迭起，刘十三躲开人群，匆忙掏出手机，信号空格。他左右看看，着急，半夜把人弄丢山里没法交代，咬牙，挽起裤管，选棵最粗壮挺直树往上爬。
爬到大半，手机响，连续来两条短信。
“您好，截至8月9日21时，您话费余额已不足20元，请尽快充值。”
“您好，截至8月9日21时，您话费余额已不足10元，请尽快充值。”
小女孩认真填补屋顶和墙面所有空隙，她心里，这个棚子定是亮晶晶，发光。
球球认为刘十三没有心悦诚服，打开破门：“里面更漂亮。”
棚内亮堂堂，地面铺满泡沫板，仔细看，分出休息区和厨房区。侧整齐摆着沙发垫，正好是张床大小。侧是不锈钢货架，架子上搁着半桶大米、调料瓶、锅碗瓢盆。
它们是球球家具，垃圾拼凑出来，但并不肮脏，通通擦洗过。
空间不小，三个人在里面，也能转开身。球球扒拉出块蜂窝煤，放进炉子开
刘十三差点从树上掉下来，克制地问：“有什特别标志吗？”
“哦，球球说，离老码头五十米。”
电话挂断，刘十三骑在根枝丫上，扭头往山道岔路另头望去。
树影之间，闪烁块镜面。这边人声鼎沸，那边幽静安然。每棵树每缕风，抱着浅白色月光，漫山遍野唱着小夜曲。山腰围出巨大翡翠，水面明亮，片片，细细铺成纺锤体，像支月光沙漏。那墨墨蓝，深夜也能看见山峰影子，仿佛凝固年又年。刘十三小时候来过水库许多次，印象中，水库秋冬弥漫水雾，春夏明艳斑斓，白天水波娴静温柔，深不见底。它能包裹孩子仰面漂游，也藏着吃人水猴传说。深夜去水库，连他都是第次。
2/
信号多两格，说不定下秒就停机，他赶紧打给程霜。电话接通，他还没开口，对面劈头盖脸顿责备。
“你跑哪儿去？这久不回来？跟球球差点被人推倒！”
“啊？”
“啊什啊，男人不保护自己妻女，跑去看什打架？怎瞎眼看上你这种男人！”
刘十三好气，她讲不讲理，可惜要停机，不然真跟她对骂到天亮。他愤怒地说：“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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