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式西餐确不是很好吃,罐牛罐羊都像是没有煮熟,面包干干,罗宋汤也寡淡无味。
“欢迎来到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这就是老牌国营餐厅服务和质量,坐时光机你都体验不到。”李燃朝见夏咧嘴笑,满脸“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见夏脱口而出:“你好奇怪。”
“,奇怪?”李燃下意识去摸自己发尖挑染红毛。
“不是说这个。”见夏摇头。
“那你是听谁说呢?”
“这座城市很熟悉。爷爷是邮差,没有他不知道地方。小时候常常跟着他到处走。”
见夏出神地望着他,却无法控制地想到他微微泛红头发配上绿色投递员制服,“红配绿赛狗屁”。
她扑哧笑出声。
“可是,”她带着笑意问,“你不是五行不缺钱吗,你爷爷为什是邮差呢?”
6年铜牌,硬是把两个不相干东西嫁接到起,对外还是说,这是百年老店。生意人嘛。”
李燃自顾自地说完,才注意到对面见夏神情有些忧郁。
“怎?又想起自己考全校第十六名事儿?”
见夏闭上眼睛翻白眼,李燃又站起来要戳她,幸好这时服务员端上餐前面包,打断新轮争吵。
“只是觉得很遗憾。原来连这栋楼,都不是原来那栋楼。”李燃往面包上抹果酱时候,见夏幽幽道。
他像个痞子,目无尊长,胆大妄为;但讲起这些稀奇古怪历史时,却出奇沉稳笃定,信手拈来,言谈中那丝对故人和时光尊重与懂得,与他外表毫不相称,却又出奇和谐。
陈见夏那刻除好奇和震撼,更多是对自己在大街上拿着学年名次逼着人家夸奖行为感到羞耻。
她曾经看到李燃是个仗着家里有钱就不学无术小痞子,而李燃看到她,恐怕更是个可悲又虚荣书呆子吧。
脑海中那丁点“做朋友”冲动被冲走。她无地自容。
李燃掏钱买单,陈见夏低着头玩手机——只是翻来覆去地锁屏、解锁、锁屏、解锁……她爸爸这个手机里面连个贪食蛇游戏都没有。
问完见夏都觉得自己非常差劲。邮差又怎,她怎老是绕着钱打转。
“不是那个意思,邮差很好,就是随便那说……”
李燃静静看着她。
见夏沮丧地低下头,“李燃,真没有别意思。这个人,真很不会说话,你不要、你不要生气。”
李燃却把手中涂好果酱面包递给她,“倒觉得,你真很诚实。”
男孩竟然没有笑她,脸上也蒙上层淡淡遗憾,不过很快他就笑着宽慰道:
“也没什好伤心。犹太佬茶食店是百年前建立起来,你想啊,百五十年前这里说不定是个什王国公府呢,还住着特漂亮大家闺秀,眨眼,自己家都成西餐厅。历史就是这样,新代替旧,没什好伤感。你觉得你是传统,他还觉得他是祖宗呢。”
见夏听得入迷,好像身边砖瓦、桌椅、草木,上面都寄居着几百个老魂灵——他们却拿自己没有办法。因为自己活在现在。
“你为什会知道这些呢?还是说,本地人都知道?”
“本地人也懒得管这些吧。本地人知道个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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