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给李燃发短信:“你家中老人都还在吗?”
“只有爷爷。等你回来,带你去看他。最喜欢爷爷。”
最后句像个小男孩,李燃难得流露出这样幼稚温情。想到他卖弄知识大多来自这位做邮差爷爷,见夏便嘴角上扬,很明白他为什会说,自己最喜欢爷爷。
她下意识抬头看奶奶遗像,在内心拷问自己:陈见夏,你呢,你喜欢这个家里任何个人吗?
怎会。她连自己都不喜欢。
“……”见夏吓得汗都下来,“做噩梦。”
妈妈神情软下来:“因为你奶奶事?要不过来跟睡?”
“没事。睡不着,背会儿单词。”
“再睡会儿吧,今天天都要去你奶奶家守灵,想睡都没睡。”
“小伟怎办?”
泪腺,哭着哭着睡着。
也许是因为看到女儿带着泪痕睡颜,见夏妈妈没有苛责,唤醒之后拉着她离开。医院门口倒是有几辆夜班出租车在“趴活”,对目地挑三拣四,最后是爸爸看见夏冻得直跺脚,拦住还在讲价妈妈,说,算,孩子冷。
见夏迷迷糊糊地拉开副驾驶门,夫妇二人被迫坐在后排肩并肩。
半梦半醒间,爸妈对话也听得零零碎碎,不过她能感觉到气氛解冻。路面结冰,妈妈下车时爸爸在车外扶她把,妈妈站稳就甩开,动作大点,脚底打滑,爸爸又拉把,这次没松开,妈妈也没甩开。
老夫老妻牵扯太多,打断骨头连着筋。见夏脑海里蹦出个念头,十分笃定——这个婚离不。她家是安全。
“家”概念对陈见夏而言模糊又稀薄。小时候想得少,纵使压岁钱很少,鸡腿总是分给孙子,看春晚时沙发空位不够,弟弟坐沙发她只能坐小板凳……她也没生出分别心,放鞭炮贴福字时照样开开心心,扎着小羊角辫,笑得比谁都甜。
长大点,懂事,家人理所当
“你表姑今天带他回来。”
见夏点点头,趁着妈妈去厨房倒水喝,连忙按住电池块逃回房间,钻进被窝蒙住头,开机动画音乐无法消除,她只能用枕头狠狠压住手机。
二叔家客厅冰箱上方高高安放着奶奶黑白遗像,前面燃着盏长明灯,按照办白事规矩,长明灯得亮到奶奶出殡那天,所以需要人盯紧,及时往里面续油。因为大人们忙着迎来送往,这个工作便交给见夏。她搬个木制小板凳坐在旁边,时不时和李燃发几条短信,整天并不太难熬。
“二婶,得加。”见夏喊。
冰箱高,小矮凳借给二婶踩着,见夏挪到沙发上坐,才后知后觉屁股麻。
第二天天蒙蒙亮,见夏醒,走到客厅,瞥见妈妈手提包挂在衣架上。爸爸睡在客厅,妈妈睡在主卧室,两人都鼾声大作。
她甚至不敢将它从衣架上摘下来,用极慢速度拧开搭扣,时时关注着沙发上爸爸鼾声节奏,终于无声翻开手提包,把手探进去,小心摸索,终于,抓到个小方块。
见夏心中喜,忽然听见主卧床铺响,妈妈好像翻身坐起来,正在扒拉地上拖鞋。
睡衣上下都没有口袋,见夏匆忙将电池塞进腰侧,靠睡裤松紧带夹住。
“你干吗呢?”妈妈愣,沙哑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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