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没有路灯,只有月亮。
陈见夏收回思绪,掀开厚厚遮风帘,在小卖部角落小板凳上坐下。她打通电话,拨给振华语文教研组,问接电话老师,俞丹在吗?
“她不在。”
“她已经下班吗?”
“没有吧,好像下午第三节还有课,”男老师答道,“您哪位?”
陈见夏挂电话,回到班里,被暖气扑面烘,整个人是空蒙,像冰雕蒙上水汽,什都看不真切。她将手机放在王晓利桌上,王晓利于是起身给她让开通道,陈见夏却没走进去。
“能再借次吗?”她再次抓起手机,近乎绝望地看着王晓利,“就天。”
王晓利迟疑下,点点头。
感激笑容在陈见夏脸上迅速绽开又迅速衰败,她转身跑出教室,穿过操场,迎着凛冽风,边跑边将羽绒服外套拉链从下直拉到脖颈,即使不小心夹到垂下来马尾发丝,她也粗,bao地拽出来,丝毫没感觉到疼。
耳朵和手已经冻得通红,小灵通按键错好几次,终于拨通。
那边接起来,陈见夏努力让语气听起来平静温和:“爸爸,在忙吗?——们月考放榜。考第。”
上次夜谈过后,陈见夏终于得到她期盼允诺,虽然擅长打官腔父亲用“到时候”“看情况”“尽量”“积极”“协商”说法,但终归是为定她心,答应。
难题抛到父亲那边。他沉吟片刻,说,那就周……
陈见夏急:“爸!”
许久,父亲那边说:“好吧。”
陈见夏挂断电话。
她花十块钱,买包康师傅苏打夹心、杯豆浆和两个塑封包装乡巴佬牌卤蛋,换得老板同意她龟缩在温暖小屋角板凳上。板凳有些矮,她需要抻长脖子才能望见窗外,动不动地,不错眼珠地。
老板边
“喂,王南昱,”她轻声说,“有个忙,你定要帮。”
下午两点钟。陈见夏站在隔着条马路对街,静静看着振华赭石围墙。她曾经每天放学都从这面围墙下走,有时候走着走着发起呆,路线歪,不小心蹭到墙,粗粝凸起石面会剐破她书包侧面装水壶网兜,她就坐在宿舍借着台灯光自己缝,后来还帮李燃缝过漏校服内兜,在宿舍楼门口还给他。
他看她眼神像看外星人。
“怎突然有种过日子感觉,”他不自在地接过校服,翻开内袋,“不对吧,你缝反吧,这线脚应该是能藏起来呀,你应该从那边缝——”
陈见夏立刻从兜里掏出针线盒,作势去缝他嘴,被李燃把捞进怀里。
陈见夏定定看着窗外,操场上积雪被潦草地推到四周,蓝色铁皮板在东南角围出小片简陋自流平溜冰场,门卫大爷拎着水管,慢悠悠地注水。她默默数着铁皮上凹凹凸凸楞条,条,两条……直数到视线最远方。
她再次拨打爸爸手机号,被挂断,拨打家中座机,忙线——陈见夏推测他正在和俞丹通话,心跳如雷,震得她几乎什都听不清。
漫长十分钟过去,手机终于响起:“刚才在跟你们俞老师通话,你看你这孩子急,怎不上课?”
他虚弱东拉西扯让陈见夏心坠崖。
“她答应吗?”她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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