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到楚天阔短信。
“恭喜。你得开始准备材料。”
新周开始。
陈见夏将楚天阔转交清单资料都小心复印两份,花整天核对每项中英文填写,又将户口本、身份证、学生证原件复印件彩色扫描件放在同整理夹中妥帖保存。上周末爸爸到省城,从老旧公文包里掏出刚在县分所打出来工资卡银行流水和申请冻结三个月五万元固定存款证明,郑重地仿佛把未来也起递到陈见夏掌心。
“妈怎说?”她边有条不紊地检查着银行证明,边轻描淡写地问。
“什事?”
“什事都行!”
真,什事情都可以。
如果老天爷让你说,别走,们起去南京——如果你说。
李燃迷惑地望着她,“见夏,你怎?”
公葬礼流程,家属从清晨迎接前来祭奠亲友、家门口举行繁简不仪式、集体出发、等待遗体告别、挑选骨灰盒、等待火化、装殓骨灰……切都要在正午十二点前结束,看似短短上午,也能将人耗得心力交瘁,孝子贤孙们跪起,起跪,整个殡仪馆许多个告别厅时间表排得满满,哀乐不停,上演场又场紧锣密鼓伤心。
停灵三日,出殡是周三,她理应去上学,明知道自己不可能有机会进入告别厅瞻仰李燃爷爷仪容,还是特意请病假,早上五点半天将将亮就已经站在公交站等首班车,站近两个小时才到达江北城郊市立火葬场。
李燃终于抽身来见她,她已经等三个多小时。暮春北方早晨还是很冷,花坛台阶湿漉漉,有露水,坐久裤子也浸湿,彻骨寒。
这些苦是她自己找。应该。她想。
李燃好,像汹涌浪头将她卷进负罪海洋,哀乐中静坐几小时吃苦头不过是海中浮木,她紧紧地抱着,马上就要坚持不住。
“没跟她说那细,就说你提前考上国外大学,不用自己家花钱,学校在国际上跟北大清华地位差不多。”
见夏顿顿,“没说要走多久?”
“先不用说,办完再告诉她,不影响。”
爸爸神情非常坦然,并不像是因为担忧见夏妈妈会舍不得孩子而撒什善意谎言——陈见夏可以免费出去读大学,这是件大事,也是好事,就应该这办,这是顺应常理和习惯决定,不需要经过深思熟虑,是爸爸作为家之主决定,无须和家里见识短浅那口子商量。
陈见夏完全赞同父亲行为,她也觉得没有更好办法,妈妈确是缠杂不清人,这年来更是因为见夏方方面面忤逆
陈见夏不说话。良久,李燃终于还是把这句没头没脑话当作她词不达意安慰,含着眼泪笑。
“好,想想。你别反悔。”
“……不会。”
少年爽朗笑,像是在笑她冒傻气,擦擦眼睛,转身跑掉。
陈见夏握着吊环随着公交车左右摇晃,太阳应该在天空正中,街上每个人都被照得无所遁形,影子盖不住脚,车窗外明亮得让她眼眶发酸。
你别这好,求求你。
快要恨你。
“李燃!”
他回过身,她终于敢隔着远远距离直视他通红温柔眼睛。
“答应你件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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