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们坐成长排,陈见夏特意挑最边边位置,听不大清楚他们聊什,隐约都是些网上段子,什南方冷是化学攻击,北方冷是物理攻击之类,聊不下去便问门口接待服务生叫到多少号,再转头问手里攥着号Serena咱们是多少号。
来来回回五六遍,Serena勉强笑中带着犹疑,连大桌A22都记不住,任谁都会怀疑这群老同事在整人。
夜晚彻底降
曾经也是意气风发坐在第排最中间青年才俊,不知道他此刻坐在那个位置,算不算沉得住气。
不过能肯定是,他定然没工夫去注意个小女孩隐秘爱恋与羞耻。陈见夏想起这个男人永远熨烫得妥帖衬衫和得体举动,突然觉得有什变冷。或许冷是她自己眼神。
手机在西装外套兜里振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三个字:郑玉清。
不是不想标注“妈妈”,只是安全起见,防诈骗才这样做。见夏自己都信。
她挂断,然后回复信息:“在开会。”
被关系好HR拉来,给Serena上届管理培训生做入职orientation,那时候坐在第排是群美籍、新加坡籍华裔高管,此时此刻,只剩下不到三分之。
取而代之是另批志得意满新领导,今天“签约仪式”主角。
百多人报告厅竟然坐满,不光像陈见夏这样中层个不落,很多普通员工也挤进来站在走道上看。议程和主持人HRD本人样无聊,还没开始五分钟,见夏就有点困。
直到穿着旗袍Serena捧着硕大硬壳签约书走进门。
陈见夏呆住。
电话又进来,不知道是没耐心看她信息,还是根本不想看。陈见夏再次挂断。
忽然觉得报告厅空气凝固,怎都喘不过气来。
傍晚开始下雨。细细密密,气若游丝,迷蒙地飘在空中,仿佛没力气落地。水汽裹住城市,反倒像是行人误闯进去蒙满身。
目地不远,于是大家路过好几家便利店都没有买伞。等到集体坐在店门口冰凉铁质小圆凳上等位,有搭没搭聊起天,雨点点不露声色地下大,像场围猎。
见夏再次感慨,大自然果然有耐心。
红色暗纹短旗袍,下面是肉色丝袜和黑色丝绒面料横带玛丽珍鞋,头发是刚绾上去,发根是黑,染部分有些掉色,让这身违和感更强烈。
陈见夏掏出手机,发现Serena在半小时前给自己打过两个电话,她忙着和部门同事对周报,没有接到。
这样签约仪式,穿着这种样式旗袍礼仪小姐,见夏小时候便在电视上见过,好像没什问题——站在旁,跟富贵牡丹或青瓷大花瓶融为体,在适当时候上前,递上硬壳本和签字笔,双方签完之后再帮忙交换,保持微笑就好,是规矩体统,是天经地义流程部分。
如此天经地义。那此时她内心这种不舒服感觉,究竟是什?
陈见夏注意到Serena嘴角,好像坠着两块巨石,垮下来,被强行牵上去,又垮下来……她眼神低垂,只是很偶尔地瞟向第排角落,那里坐着Serena喜欢人,信誓旦旦地画个饼将她招进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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