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来劲,临走前脚油门,还加
他发动车子,却不抬计价器,见夏知道,恐怕是要开上路再跟她要个“口价”。手机直开着公放,司机在群聊里指桑骂槐,句句不离下三路。陈见夏不声不响地拨通电话,对人工客服说:“你听。”
司机不敢骂,说,妹子,啥意思啊?
“驾驶座背后贴着塑料牌上有投诉电话啊,正打着呢,副驾驶前面工牌也拍下来,家里人在楼下等着接,客服也等着报车牌号呢,师傅,还不抬表啊?”
陈见夏语气柔柔,像在跟他商量似。司机立刻抬计价器,说,你把电话挂,挂,听话啊,挂,何必整成这样。
“可不是嘛,”她也笑,“何必呢。”
。这也是Frank聪明之处,赴美员工普遍勤劳,成本低,工作签证极大提高员工忠诚度。
然而陈见夏本人就在新加坡,吸引她恰恰相反:面试时,鸡肉叻沙CFO询问她,们正在积极拓展大中华业务,你背景很适合被派驻回国内,你会不会因此有顾虑?
陈见夏表面矜持下,说自己在同时考虑几家公司,这矜持,最终拿到offer薪水便又涨些。其实内心深处,她早已因为这个可能派驻而完全倾倒。
她自己都不肯承认她发疯般地想回家,不愿再做异乡人。虽然北京、上海哪里都不是她家,但她想念国内街头,想念字正腔圆中文,想念有冬天地方,想融入人海,安全地成为其中面目模糊滴水,想口吃,想念种气息……
比如此刻冷风吹进身体,凛冽铁锈味道。
省城行事风格还是样彪悍,乘客要吃哑巴亏要直接嚷嚷起来,司机明知道公司贴个投诉电话在自己脑袋后面,但从来没见人真会打。
车停在小区里,司机抬抬屁股,不想下车去帮她提行李,陈见夏也没争辩,自己取,小心翼翼,没有触碰到左手。
出租车掉头时司机摇下车窗对她喊:“妹子,大晚上,你也就是碰见,要是碰见个横,人不跟你搁这玩这四五六,开车没几个脾气好,真惹急往马路牙子下面冲,同归于尽,不值当。”
荒诞得像持刀劫匪在给路人布道,要他们爱惜生命。
但陈见夏不得不承认,他讲得“很有道理”。于是她点点头,说,嗯。
她其实直在等个回家理由。但从来没有任何个人呼唤过她,他们仿佛都在说,不是你自己要走吗,当初不是即使做个撒谎虚伪、自以为是逃兵都要疯狂逃离吗?你就是回不来,同学聚会和公司年会时间冲突、家人生病时间和省提名备案时间冲突……
人可以和土地结仇,土地也是会报复人。
土地睚眦必报。
包括老家在内几个邻近县城几年前被正式划为省城新区,所有人都欢天喜地地失去故乡。陈见夏家盼着拆迁,但北方最不缺就是土地,县城老城区维持原状,曾经片荒芜公路旁平地起高楼,学校、区z.府统统转移,盼望无果,他们家便将新房买在省城与县城之间新开发区。
出租车司机冬天夜里趴活不容易,听到陈见夏报地址距离机场很近,比跑进市区少三十多块,立刻低声骂句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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