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师傅被气乐。
“姑娘啊,先不用给钱,你慢慢哭吧。”
他用烟酒嗓缓缓说出这句话,就像喊预备齐,话音未落,就开始号啕。
司机师傅点支烟,没催,也没安慰,只是打开半扇车窗慢慢吐着烟圈,任哭得东倒西歪,就跟上楼真会被爸妈砍死样,先给自己号五十块钱丧。
等差不多哭累,已经过去十五分钟。用纸巾抹抹眼泪鼻涕
这不难推理。
但是,“耿耿,们直坐同桌吧”,这又算什呢?是对初中同桌怀念,还是对他妈妈反叛?
到底还是哭出来。
车子开到犹太老教堂。窗外是百年前,背后是21世纪振华,只有这辆车带着逃离时间捕获。
叫耿耿,给起名两个人各奔东西,把惨不忍睹成绩单交给个外人。
人是会跑,树却没有脚。
No.134
看着窗外昏黄灯光下街景,不知道怎眼睛有点儿湿。
知道自己为什不开心。
觉得某部分自己还停留在黑暗行政区窗台上,遍遍地回放着句话,耿耿,们直坐同桌吧。
(No.133—No.136)
No.133
家乡不是座很美城市。
北方城市都有张粗糙脸孔,风沙雨雪本就让它天然与精致绝缘,而流水般市领导班子又习惯瞎指挥,今天重建老城区明天开发大江边,楼还没建好,市长就换,只剩下栋栋突兀建筑挂着艳俗脸,像青春痘溃烂后疮疤。
曾经,是说百年前,它曾经是个美人。犹太人、日本人和俄国人在那个年代移居此地,各式老建筑浓妆淡抹,却意外地和谐。
说要直和坐在起人又口是心非。
是个被丢掉纪念品,又被捡起来纪念别人。
正在后座呜呜呜哭个没完时候,车缓缓开到家小区门口。
但此时哭出惯性,怎都刹不住闸。
“呜呜呜多少钱呜呜呜真正好五十啊呜呜呜师傅你真专业呜呜呜呜呜呜……”
内心深处,直有种预感,这也许是从余淮那里能够得到最……句话。
最什?不知道。或许是知道,可不承认。
然而现在整个人刚刚从家长会现场那种懵懂状态中解放出来,当时没有被处理掉信息,字里行间,眼角眉梢,都浮现在车窗上,分外清晰。
余淮和他妈妈撒谎,说自己和男生桌,是因为他有“前科”。
“前科”对象是他初中同桌。
“重工业规划有过很多不合理,很多好东西都被毁。”
爸爸说,“文化大g,m”时期,那些漂亮教堂、美术馆和老餐厅都被砸得差不多,留下残垣断壁被后人良心发现地修缮翻新,却也涂抹上种廉价现代化气息,再下多少年大雪都洗不掉。
在爸说起这些时候,短暂地忘记他是个喜欢看《还珠格格》和打太极拳未老先衰公务员。
可并没有遇见这个城市最好时代。曾经它让世界各地人千里迢迢地赶来,而现在,在这里出生长大人,都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
想到余淮,想到那个时间暂停黄昏,问他,可不可以起种棵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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